皇上被幽禁在了乾清宫。
再无实权,身边只留太监陆直侍候。
他双腿已经废了,脸上包着厚厚的纱布,因为香毒的缘故,日渐枯槁。
凭太后懿旨,萧见川领兵入京都,拥齐王殿下为皇太弟。
一如当初护国公护当今陛下一般。
但是南汐觉得,这一次,他们绝不会再选错了。
东炎国借机发难,南宁中的部署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玉崂山部族出手相助,将他们的狼子野心击溃。
北岚的蠢蠢欲动也泯灭在了谢家军的威压之下。
怀安袭平陵侯爵位,终于不用再扮演纨绔浪荡子,携温徇去往晋陵保卫边境为齐王平后顾之忧。
朝堂千疮百孔,但齐王心意已决,条条政法,去积弊,为百姓生计,一时名声四起。
只待着陛下殡天。
何其可悲可叹。
四方太平,不过时间而已...
李宁祁最终没有当场杀死皇上。
因着南汐说,要让他见见什么才叫真正的帝王,何为大好河山。
齐王殿下登基之时,要名正言顺,千古留名。
只不过...
南汐被李宁祁困在了将军府,逼着将伤势养好,才可上朝。
待她得了夫君同意,已经是半月之后。
薛芝言说,她腹中的孩儿,差一点点就会保不住。
李宁祁白日替齐王出谋划策,晚上就守在南汐榻前...
连安叔与府中的暗卫皆成了他的帮手。
她这下彻底被剥夺了行动的权力,整日不许动弹,连身子都是李宁祁用帕巾小心擦拭。
一开始,南汐还有些难为情,但看着夫君冷下来的眉眼,她悻悻然地闭上了眼。
任由脸红了又红。
这些事情上,他比任何人都要谨慎,贴心照顾。
但是南汐觉得,李宁祁变了!
以前自己软言几句,他必然会被哄好,但这一次,他真的生气了。
这一气,便是好多天。
他不说话,不笑了,不会再追着一句句唤她夫人...
但是南汐夜间口渴睁开眼睛,总能看见他紧握着自己手伏睡在榻边。
稍一动弹,这人立马就会醒来,为她取水端药。
他似乎睡的很不安稳,眼下乌青一片。
南汐心疼得让他上榻休息,他却执意不肯...
就这么熬到了伤口结痂,身上密密麻麻刺痒了起来。
南汐不住想伸手去抓,却被他拢住了袖子,压在了一处,他俯身蘸了去痒消疤的药膏,一边吹着气,一边轻轻的点涂着,十分耐心,自己稍有些动弹,他便再重复一遍。
“夫人莫要乱动。”
南汐抿了抿唇,看他蹙起的眉:“抓伤留疤就不好看了...”
李宁祁:“抓伤了再出血,我便进宫杀了那个人。”
他在意的哪里是她的容貌。
南汐将脸别进了榻的另一侧。
有些气恼。
居然还学会威胁她了!
李宁祁将药膏收好,手掌便摁在南汐的下颌上,将她的脸掰过来看着。
那双寒夜子谭一般漆黑的眸子,无波无澜,看得南汐的心头一惊。
这样的感觉很陌生,竟让她都生出了一丝害怕。
“夫人,听话。”
他薄唇微启,说出的话带了点命令的意味。
南汐知道,这次是自己莽撞,但无论如何,皇上所设的计谋溃败,天下安定,齐王殿下执政,哪一点看来都是最好的结局。
她本就身在局中,皇上想杀她,不过早晚而已,势必是会动手的。
在京都的日子,远比盘鸣涧要险恶得多。
这桩桩件件,他都是知道的。
身为血滴子掌正,遇过的险境比自己不知要凶上多少...
他们不还是如此走过来了吗?
怎就哄不好了。
更何况,她肚子里可还有他的孩子。
南汐有些委屈的一蹬腿,被他擒住的下颌有些生疼。
“李宁祁!”
他声线发哑:“我在。”
“你再这么凶,我就不要你了。”
此话一脱口,南汐就后悔了。
她看见他眼里的惊慌失措,感受他指尖发颤,看他僵硬地放开了她,转过了身子,径直得去打开了房门。
南汐拽紧了身子的被子,狠狠地骂了自己一顿。
知道人真的要迈出房门,她急道:“你去哪?”
李宁祁脚步一顿,转过头来,那双眼睛依旧无波无澜,可他的脸上,全是泪痕。
“夫人是不是想喝酸梅汤了。”
南汐呼吸一滞,一把掀开了被子,光着脚就下了榻。
李宁祁“啪!”的一声似是条件反射一般就合上了门,不让外头的风卷进来。
大夫说了,伤口结痂的时候若是招了风,痒起来会更加难受。
“不许下榻,凉!”
他语气很沉,面色很冷。
软玉似的夫人却不听话,脚步更快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揪着他的领子,将头埋在他的脖颈上,眷恋地去闻他身上那淡淡的清冽竹香。
“夫君莫要再气了好不好?”
南汐的话软的一塌糊涂,双手揽住了他的脖颈,踮起脚去吻他脸上的泪痕。
轻柔的湿意,带着夫人特有的清甜,将李宁祁的心都紧紧包围了起来。
他不自觉的手掌回抱着她,将人托起,由着南汐双腿环绕在他的腰间,这样夫人才能省力些。
这家伙!
即便再气,习惯性做出的行为依旧是为了她。
南汐脸上的泪水一颗颗的砸了下来,一点点瓦解他的防备,将他的面具击溃,让他乱得一塌糊涂。
就这么托着她,不自觉得贴上她的唇。
这个吻一点都不温柔,带着侵略,霸占,带了狠厉的咬与汲取,让南汐的舌根都有些发疼。
但很快,她迎了上来,回应着他的炙热,唇齿间的交缠,肆意狂舞,像要将对方狠狠拆吃入腹,融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她已然不能呼吸,在这样疯狂的深吻里,脑袋发空。
两人终于舍得退出对方的唇齿,南汐捧着他的脸,去看他那双漆黑的瞳。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他。
独自坐在黑暗之中,低垂的头埋在自己的膝盖里,无声痛苦地抽泣。
南汐的眼泪再次决堤。
她似乎听到了。
听到他在说,自己是不是不要他,是不是要离开,是不是他终会一个人...可他,若是只有他,便是一个完整的人都不算。
她伤重至此,将他的心带走,让他害怕恐惧,忘了生存。
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自己居然狠心到将所有的是非大道排在他之前。
居然还因这结局而欢喜。
南汐深深的自责,她抱住了他。
有一搭没一搭的安抚着李宁祁的后背。
他的浑身上下...
细微得发着抖,微小,脆弱,惧怕...
“夫君...夫君...夫君...”
南汐小声地唤他,一如他爱叫自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