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没人打扰了,念郎带着长生奴又在小花园里转了转。
五六岁的小家伙才来到新地方,对什么都好奇不已。
一会儿奶声奶气指着树上的芙蓉道:“念叔,我要这个花花。”
一会儿指着池子底下的游鱼说:“鱼,鱼,鱼,念叔,我要鱼……”
念郎无奈一笑,满是宠溺地又是给小郎君摘花,又给抓鱼,等到小娃娃玩尽兴了才回去。
翌日,稍稍休息好后,洛沁原先留守在此的仆人来向她汇报各个酒楼的营收情况。
她大致看了账目,再让念郎去实地检查,念郎应是。
念郎办事深得洛沁的心,觉得他不仅能干,还细心,比其他人上进,洛沁也信任他,将事交给他一定会办妥的。
念郎动作很快,在检查完朝阳县这边的产业后,全都与洛沁汇报完。
洛沁听后点点头:“你做得很好。”
随后示意如芳取来两片金叶子赏给他,道:“这金叶子你拿着。”
“多谢大娘子。”
洛沁又想起自己在南阳那边还有不少田产,可她又不想自己动,于是对念郎道:“我在南阳还有些田产,烦你跑一趟,你带上十来个仆从,拿上我的指令去那边检查检查。”
而念郎在收到命令后笑了,拱手恭敬道:“娘子放心,仆一定办妥。”
他还在想着如何去顺阳郡南乡县寻人呢,大娘子这是给他机会了呀,别说还有十来个与他关系好的护卫一道……
阿母所说之事,妥了。
得了洛沁的指令,带着她的信物,念郎与十来个仆人先北上去南阳郡。
这时代仆人都签了卖身契,并且在世世代代的驯化下,没几个有胆子私吞主人的财物,即便有也只是少量,念郎的巡查与核对账目的任务很轻松。
办完洛沁交代的事,他立马快马加鞭转道往西去顺阳郡南乡县。
当下士族里,姓周较为出名的是义兴周氏,祖籍乃是扬州义兴郡,与那薄情寡义的周郎还有点沾亲带故,但太过偏远,因为周郎家中只是小地方豪强,一个连八九品芝麻官都捞不着的破落户。
念郎想到阿母凄苦一生,想到自己与阿妹自小在花楼谋生,再想到如今的阿姐。
此人绝不能活!
若是哪日他去了建康,见到了阿姐,出了什么变故可如何了得。
念郎根据母亲提供的消息,很快就打探到了。
而在他看到那男人的第一眼,他也有一瞬间的恍惚。
像!
太像了!
难怪阿母能一眼断定阿姐的身份。
这人眼睛与阿姐异常神似,脸型倒是与念郎更像些。
夜色幽暗,念郎一身黑衣站在暗处,看着那个酒囊饭袋的那男人在两个仆人的搀扶下,从花楼里醉醺醺地出来。
他示意身边的仆人上前,将那人身边的两个仆人全部打晕。
数人手脚麻利将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拖到念郎面前,“管事,人带到了。”
“善。”
念郎给仆人们分了些五铢钱,让他们先去住处,这人,他要亲自解决。
念郎看着被随意摔在地上的中年男人,他蹲下来,借着微光仔仔细细将人打量。
岁月已经在其脸上留下了痕迹,可依旧能看出一点当年的风采。
默默看了会儿,念郎将人绑住,倏地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一把狠狠扎紧男人手腕!
“啊——!!!”
霎时间,男人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脑子也瞬间清醒了。
男人惊恐地看向眼前冷如煞神的男子,又环顾了圈,发现自己在陌生地方,顿时吓得哆哆嗦嗦,“你,你、你是谁?!”
念郎见男人这般,他心情似乎很好地笑了,“您当然不认识我……”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念郎把玩着匕首,懒懒掀眸,“自然是取你性命。”
“不!”男人瞬间吓尿了,连连摇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有钱!你想要多少我都给你!”
“可惜,我只要你的命!”
“不,你到底是何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我?”
“无冤无仇?”念郎呢喃,“也是,恐怕你早已把自己所作的那些丧尽天良的行径抛之脑后了吧。”
他这么一说,男人开始疯狂的想起回忆起自己做了哪些亏心事,他思来想去还是没想通。
还是念郎好心提醒他,“你可还记芜娘?”
男人脑中闪过一道身影,他惊愕不已,“芜娘没死?”
“不仅没死,她的儿子今日来寻你报仇了!”
“孩子?”男人瞬间想明白了,“你是那个龙凤胎里的男孩?”
念郎不语,算是默认。
见此,男人还有什么不明白了,是他年轻时抛弃的女人孩子,如今来找自己报仇了!
“你大胆!”想明白后,男人胆子霎时大了起来,对着念郎大呼小叫,“我可是你父亲!这是大不敬,你敢弑父,你是想下十八层地狱吗?!”
念郎丝毫不惧,“我提醒你,只是为了让你死的明白一点而已,谁怕了?”
本就活在地狱里的人,谁还怕下地狱?
他就是想让这个男人清楚明白,什么叫多行不义必自毙!什么叫因果循环!
男人见念郎一点都不怕他,他的气焰瞬间小了下去,开始痛哭求饶:“儿啊,父亲那都是不得已,你也是父亲的孩子,父亲哪里舍得抛弃你们呢?曾经都是误会,如今你想回归周氏,父亲马上让你入族谱,当我的庶长子……”
男人不停的说好话,企图让念郎心软,从而逃过一劫,然而念郎始终是面色如冰,冷冷盯着那个像跳梁小丑一样的男人。
等他说的口干舌燥,实在无话可说了,念郎终于阴沉沉开口,“遗言说完了?”
“你!”
男人愤怒了,可见念郎始终杀意不减,男人又慌了神,“孩子,我是你父亲,我是你父亲啊!只要你想认祖归宗,将来父亲的一切都留给你!”
念郎冷冷扯唇,戏谑道:“你知道吗?当初你丢弃的那个女婴,就是我的阿姐,后来她被太原洛氏的族人捡去,在洛氏的精心培养下,成为一个才貌双绝的女郎,已成功嫁入了陈郡谢氏本家,嫁给了谢氏的继承人琼英居士。”
男人惊愕地张大嘴巴,满眼不可置信,“你诓骗谁呢你!”
“爱信不信。”
见念郎不似在开玩笑,男人满心震惊。
这是真的?
那可是陈郡谢氏啊!
即便只是谢氏一个旁支,他都觉得人家高贵到攀不起,更别说谢氏本家嫡出……
念郎见他呆滞的模样笑了,道:“可你永远也没机会攀亲戚了……”
“不!不!不!”
男人有些疯癫。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他可是琼英居士、尚书令的外舅!
他不要死!
若是将那个女儿认祖归宗,他们家水涨船高,别说什么八九品的小官,在谢氏的帮扶下,四五品,甚至更高都不是问题!
男人开始做美梦了,然而就在这时,念郎一刀划破了他的脖子!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男人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念郎幽幽道:“我告诉你这一切,就是让你知道,你曾经犯的错使自己失去了什么,而你这般狼心狗肺的东西只配死在阴暗里,休想去打搅阿姐!”
他要让他在懊悔中死,让他知道自己如今的下场都是自己造的孽。
男人死透了,临死前一双眼睛睁的铜铃大,似是极为恐惧,又似极不甘心。
而念郎只是轻轻的擦拭干净匕首,随后转身离开了此地。
阿母交代的任务完成了,该回去见阿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