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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白天的事,元曦一整晚都睡得不太踏实,翻来覆去地一直睡不好。

一直听到更夫报了丑时,好不容易才逼迫自己进入梦乡,却听不知从哪儿听到一阵滴滴答答的声响。

她翻身抬眸一看,果然见窗外还下着雨,窗也不知何时被风吹开了。

她坐起身揉揉脑袋,走到窗边将窗关好,又回到床边正想躺下,却还是听到房间里时不时有滴滴答答的声响。

她猜到了什么,往窗边的角落一瞄,果然见阴影处好像立着什么东西。

她扶额,转身隐入黑暗中,从枕头边拿起折扇和符纸,又忽地将油灯点燃。

房间透亮,角落里果然站着一个“人”影。

那“人”全身湿答答,可滴滴坠落到地板上的不是水,而是血水。

他胸口空了个大窟窿,但是面上却还是一副和蔼模样。

他见房间突然变亮,脸上有些诧异:“郎君能见着我?”

又抚了抚胡子致歉道:“实在不好意思,唐突了小郎君。老夫无心叨扰你,只是无处可去,凭直觉就来到此处。”

是一位儒雅的老者,他面上满是红光,本应是福禄长寿之相,却不知为何被人所害,提前终了寿元。

寄魂扇可养魂,魂魄觅着它的气息而来,特别是无处可去的冤魂。

元曦见他举手投足间满是风雅,心下也生了些许好感,便宽和道:“老丈不必如此客气,您若是想休息,在此处待着便是。可您为何不去往生呢?”

老者抚了抚胡须,有些不好意思道:“方才那鬼差问我名讳,我忘记了,对不上号,便无法往生。”

元曦愣了愣:“老丈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吗?”

失忆了确实不能往生,但失忆的鬼魂极其少见,至少元曦没见过。

老者点点头:“不记得了。”

“那可记得自己家住何处?”

她或许能顺便帮他打听打听。

“不记得了。只记得一阵生疼后我便飘到了乱葬岗,后来遇到了鬼差,又来到此处。”

元曦点点头:“那老丈先在此处歇息吧,但莫要出去害人吓人。”

老者摆摆手:“不会不会,郎君放心。”

他像是想起什么,突然面露愧色道:“既然郎君可以见着我,我有个不情之请想麻烦郎君。”

“何事?”

“我实在不想如此游荡了,想早些往生,可能求郎君帮我打听打听名讳?我应当是昨夜才死的。”老者浑浊的双眸中露出一丝希冀。

“好。”有冤魂求上门,元曦不能推脱,况且难得见如此豁达的鬼魂。

举手之劳,元曦愿意帮他。

“那便谢过郎君了。”老者躬身行了个礼。

元曦望着他胸口的大血窟窿,心知他是被人所害。

又见他气质卓然,想他应当是哪位致仕的官员。人死后魂魄无法离开亡地太久,所以他应当住在豫州。

天亮后在城内打听便是。

但他死于非命,魂魄本就虚弱,如此下去只怕没等到往生就消散了

“老丈先到我扇子中来。”元曦打开折扇。

不消片刻,折扇中出现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但扇中的老者周身整洁,已不见那满身是血的可怖模样。

翌日清晨,雨已停歇,元曦到厅中和宋楚渝一同吃早饭。

宋楚渝斜眼瞥见她的折扇上似乎沾了些颜色。

“咦?你在扇面上作画了?”

元曦啃着馒头,一只手抽出折扇打开给他看。

他见过顾蓁从扇中走出的样子,所以她也不瞒着他。

“王爷打开看看。”

宋楚渝将折扇展开,见上面画着一位栩栩如生的老者,仔细看来那老者的眉目中还满是慈爱。

他瞬间想明白了,手顿时一松,折扇差点落到桌上。

元曦眼疾手快,伸手接住折扇:“王爷可小心些,老丈魂魄还不稳。”

宋楚渝揉揉眉心,果然如此。

元曦将昨夜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宋楚渝。

“所以我今日要去到处打听打听。”

宋楚渝了然:“我今日有事,不能陪你了。你可要仔细着些,我让姜舒跟着你?”

元曦吃着馒头,摇摇头:“不了,没有多大的事儿。”

脸颊鼓鼓,活像一只小松鼠,宋楚渝感觉自己的心又有棉花飘过了。

“那好吧,你仔细着些。”

元曦点点头:“你去忙你的。”

宋楚渝随手拿过折扇,又蹙眉道:“总感觉在哪儿见过这位老丈。”

元曦将头探过去:“我料想他应当是哪家致仕的官老爷,王爷可是在朝中见过他?”

宋楚渝摇摇头:“不是。若是在朝为官,只要我见过的,都会认得。”

认官是皇家子孙的基本技能。

“那还能在何处见着?我看老丈气度超凡,必定不是普通人家的。”

宋楚渝合上折扇:“许是我记错了吧,辛苦你去打探了,早去早回。”

她点点头。

老者不记得自己家住何处,元曦自然也不可能挨家挨户地上门问。

但元曦看那血窟窿,多是发生了命案。

百姓好八卦,元曦决定碰碰运气,到小道消息最灵通之地打听打听,于是她又来到昨日闹市中的茶楼。

茶楼中闹哄哄的,聊什么的都有。

她坐在厅中央,给自己点了壶热茶,嗑着瓜子耳听八方。

“咚咚咚——”从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书生装扮的男子冲向元曦旁边的一桌。

“诶,大消息大消息,应彰书院的余山长死了!”

元曦耳朵动了动,山长?确实有可能。

“啊?可是病逝的?可惜了,余山长还盼着他的得意门生考取状元呢!”一人叹息道。

急跑上来的那人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又低声道:“听说不是病死的,是被人杀死的!现下还没公布。”

“啊?!”那人手中的杯盏掉落在地,“谁会杀余山长?他虽严厉些,可他德高望重,谁会杀了他?可抓到凶手了?”

“抓到了抓到了!正是他那得意门生傅渊!”

“傅湛池?不可能吧!”其他人惊呼。

湛池?

元曦脑海里出现那张文质彬彬的脸。

不能吧?真是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