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度察觉到光线变化,睁开眼,投向余歌,又冷静看向楼上,继而收回视线。
忽而,余歌察觉到风声,一道清瘦人影跃下,余歌猛然提剑劈向空中。
脖颈上的伤口再度撕裂开,手上的刀也陷入软绵凝涩的血肉之中。
眼神一利,剑一挑,瞬间要将人挑到刀下制住。
但那人却像是没有痛觉一般,硬是在空中旋腰,任由激光剑的剑锋从他的腰腹搅向后腰。
他陡然伸手抓住栏杆,几个跃身,跳出巷子外。
那一瞬间的身形,余歌终于想起来那股莫名的熟悉感。
柳玉失踪那天,留下拖住她的那个人——
“余歌。”
清亮女声传来,随即是数道脚步声,余歌赶在她开口前,率先开口:“林署员,今晚麻烦了。”
“沈署员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来我家对我施暴,还请林署员秉公查明。”
林书鸢领会余歌的意思,扭头冷眼看向沈度:“既然涉及沈署员,那就不能按照常规处置了,需要议会方介入。”
这是余歌给她的又一个机会。
这一次,她一级署员的位置也就彻底坐稳了。
林书鸢让人将沉默的沈度扛走,自己留下,看了眼余歌鲜血淋漓的伤口,眉心紧锁:“你的伤——”
“要留着。”
余歌微笑着:“这是证明。”
宣传署的署长位置,在一周后会定下,她必须留下这个伤口,告诉所有的议员——沈家的野心。
只有血腥味,才能引来双眼赤红的野兽。
林书鸢会意,只严肃道:“我明白,但无论如何,你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她说着,眼睛几度徘徊在余歌的伤口上,目光中的心疼不忍显而易见。
余歌应了一声,在林书鸢要转身离去时,叫住她,指了指巷子深处:“还有另一个案件呢,当事人在里面,你帮忙把人抱出去吧。”
林书鸢脚步一顿,看了看里面,又看向余歌,抿着唇有些不悦。
余歌软和道:“麻烦鸢鸢了,实在不行,我去抱好了。”
“不行!”林书鸢激烈反对,抿着唇,耳朵烧红,“我去,你别再扯到伤口了。”
说完,林书鸢走进去,一把抱起里面昏迷的女生,大步略过余歌,走出巷子。
巷子外,楼上的人已经都下来了,方叙兰抱着被打昏的方池,冷脸上了车。
英俊高大的青年冷眸盯着四肢瘫软的沈度,又回头看了眼余歌,扭头要跟着上车时,一只手从后面拽住他的胳膊。
旁边的特督局署员还想阻止,立即被林书鸢喊走。
余歌拽着尤修,不顾他冷沉的神色,温和道:“毁了我家,不用赔偿吗?”
尤修沉沉目光扫向余歌脖颈,眉心稍颦。
不仅引得方池发疯,还反杀了沈度,现在更是不顾伤口的失血状态,拽着他索要赔偿。
要的赔偿,当然不只是房屋损失。
尤修不得不正视余歌,幽深眼眸扫过余歌的每一个细节。
光裸的足部,沾上灰土沙石的衣服,胳膊肩膀等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布满细小划痕,脖子处的伤口红肉外翻,鲜血丝丝流下。
他的目光一寸寸地上移,最终定到那双明亮锐利的眼眸中。
余歌笑了:“看完了?赔偿怎么说?”
对上她的笑,尤修心脏陡然一跳,冷静移开目光,原本要出口的博弈也拐了一下:“明天会找你,再谈吧。”
“你……”尤修又看了眼余歌的伤口,“先处理伤口吧。”
余歌松开手,由着他离去,才忍不住笑了,越笑伤口越痛,但还是忍不住地畅快笑着。
一次行动,毁了方沈尤三家联盟,拖了沈尤下水,让她握住方家的把柄。
余歌不得不感慨一句,宋还明真是恐怖到了极点。
对人性的把握,真是到了巅峰造极的程度。
怨不得能稳坐钓鱼台!
余歌笑着笑着,视线模糊了,眼泪涌出来了。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要倒下的那刻,一双大掌从后扶住她。
余歌仰头向后望去,泛红的眼尾,苍白的面色和脖子上血肉模糊的伤口,让虞月怀呼吸瞬间停滞住,心口绞痛紧缩,扭曲成一团。
他轻轻拥住余歌,抬手为余歌喷上紧急止血喷雾,才小心翼翼地擦去她的眼泪,低声哄道:“伤口很疼吗?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余歌摇摇头,浑身失了力气一般,视线空游到远处,望着被月光照亮的小片空地上,轻声道:
“ 他在威胁我啊。”
“他在逼我啊。”
余歌怅然说着,苦笑道:“我以为,我以为我真的摆脱宋静深了,我以为……我以为那是一道选择题。”
但不是。
宋还明没有给余歌选择的余地。
他在用今晚的一切,明明白白告诉余歌。
他可以将三家把柄送到余歌的手上,也可以一夕之间毁了余歌所有的布局。
他可以拦住宋静深的过界行径,也可以反过来制衡余歌,亲手逼她走向宋静深。
虞月怀看着余歌这样脆弱失落的模样,心口的疼痛愈发剧烈,他温柔低眸,全然没了往常那些妖娆妩媚的模样,声音更轻,更温柔地哄着:
“那不是选择题,是一道送分题,鱼鱼。”
他轻轻拂开余歌眼尾凌乱的碎发,小心翼翼地在她的眼尾上,印上一吻,郑重道:“你走到今天,都是靠得自己啊,鱼鱼。”
“你是自己带着阿姨逃出来的,也是自己夺下宣传计划的,更是自己走进议会,坐上议员位置地,鱼鱼。”
他收紧胳膊,将余歌抱起,谨慎地护住她的脖颈,柔和温润目光徘徊在她的面上:“走到今天,都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即便是宋静深,不也被你踩在脚下吗?”
余歌怔忪地抬眼,对上那双温柔至极的眼眸。
虞月怀含笑,眼中的珍视爱意不加掩饰:
“像利用我一样,去利用他吧,利用宋静深,利用宋家。”
“宋静深和我一样,会心甘情愿的。”
他凝眸望着余歌,一字一顿,仿佛起誓般,用低哑粘稠的嗓音说道:“我爱你,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