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气到极致,叶清友仍然注意地压低嗓音,将锅盖放到水槽中。
宋静深瞥了他一眼,松开手,方池站起身,扭头戒备看向他,却没其他的动作。
“不过开个玩笑,让方先生看看他自己糟糕的厨艺,这鸡腿,是不能吃了。”
宋静深提起手中的两袋东西,温声说:“我刚好买了菜,都是小鱼爱吃的菜。”
他缓缓将手上的菜放到水槽中,打开水龙头,拿出里面的里脊肉,如常道:“叶先生恐怕没什么经验,无法传授于你。”
叶清友眉头皱起,拧眉看向宋静深。
他疯了吗?
有病吗?
宋静深浑然不觉,无视了叶清友的目光,温和道:“也因此,小鱼邀请我来帮忙,顺带给你传授点照顾小鱼的经验,请过来好好学习。”
方池冷眼看了一会,一声不吭,要走出去的一瞬,一把铮亮的长刀横在他的脖颈间。
他急急停下脚步,低头一看,那刀尖正对着他脖子,再往前一步,会划开他的脖颈。
宋静深温文尔雅地笑道:“第一条,要大度,不要轻易拿小事打扰小鱼。”
“她很忙,很累,需要好好休息,请方先生懂事一些。”
说着,宋静深慢吞吞地收回切水果的长刀,笑问:“可以过来了吗?”
话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格外强势,直接将人一把拽过来,按着他的头压向水槽:“拿出里脊肉,洗干净。”
这样堪称侮辱的动作,让方池的面色越发冷冽,叶清友也看不下去,开口劝了一句:“宋先生,这样未免太难看了。”
“哦,忘了还有你在。”宋静深微笑着转头,“这是家事,还请叶先生不要插手,厨房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今晚恐怕无法招待叶先生了。”
“请回吧。”
叶清友怔忪一瞬,温柔面容严肃道:“一直以来,耽误时间的,都是你,我不管你们两个想做什么,现在都必须马上准备好饭菜。”
“饭菜准备好了,我自然会走,现在我不会离开。”
“这样啊。”宋静深笑了,“这么威风神气的姿态,这么理所当然的无耻命令,我还是得和你好好学学。”
他说完,转头看向方池:“请吧。”
方池冷着脸,深呼吸一口压住脾气,直接伸手拿过里脊肉。
他不是傻子,宋静深能摆出这样的态度出现在这里,一定是余歌的授意。
她为什么这么做?
联想到今天的议员任命,他的心口酸涩绞痛。
无非是觉得,方家现在已经阻碍到她了。
毕竟方家有权有势的两人,都不会听她的话,但宋家就不一样了,余歌不会愿意做方家听话的傀儡。
他要忍着,忍下去,不能闹出去,闹得和宋静深一样没了关系。
厨房内气氛诡异,但好在还是顺利在四十分钟内准备好了饭菜。
方池不擅长厨艺,但还是硬着头皮做了下去。
把菜都端出去后,宋静深也将自己做的两道菜盛出,端到桌上。
余歌和林慧坐过来,一顿招呼后,五人都开始吃了起来。
一双筷子伸向番茄炒蛋,方池瞬间僵住,紧盯着那双筷子。
夹起番茄炒蛋后,余歌送入口中,嚼了一下,口中动作立即停住。
眼神呆滞一瞬,余歌艰难缓慢地又咀嚼几下,目光呆滞。
这、这味道……
余歌紧抿唇,生生抑制住要扭头吐出的欲望,困难地咀嚼着。
方池的有些泄气,垂眼一下又一下地吃着白米饭。
然而就算是简单的白米饭,到方池手上,也因水放太多,成了又黏又湿,像粥又像饭的黏糊诡异之物。
确实很难吃。
林慧侧目盯着余歌,看她慢吞吞咽下那筷子炒蛋,乐了,兴致勃勃地伸筷子,也夹了一筷子,塞入口中,嚼了嚼。
嗯……这少年还是不适合娶回家。
林慧面不改色地拿过骨碟吐出,压了一张纸巾盖住,放下碗:“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去看电视。”
说完,麻溜起身,走去客厅。
余歌喝了一口水后,两道熟悉的菜摆在她的面前。
一道青椒炒肉,一道清蒸鲍鱼片,一看就是宋静深做的。
余歌接下来只吃这两道菜,吃完后,方池起身收拾桌面。
他端起菜,一盘盘地倒入垃圾桶,又转身回饭厅收拾桌上的碗筷,拿回厨房。
站在水槽边,他拧开水龙头时,看到自己手背上斑驳的红色烫伤,鼻尖酸涩。
沉默地洗碗完,将一切收拾好以后,他擦了擦泛红破皮的手,缓步走了出去。
客厅里,叶清友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林慧余歌坐在长条沙发上,宋静深也坐到余歌身边,只一张单人沙发可以坐。
方池静静地盯着那三个脑袋,转身进了余歌的房间。
他要忍住,他会忍住。
夜色渐深,叶清友和宋静深起身告辞,余歌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里面,方池已经躺在床上,用被子裹着自己。
余歌眉心紧锁,走过去,拍了拍他:“你洗澡没?”
谁料方池猛然起身,扭头抱住余歌,压抑的哭声响起。
余歌由着他抱了一会,便推开了他:“你昨天也没回家,今天回去看看吧。”
“你嫌弃我是不是?”方池眼眶红极了,嗓音哽咽,“我什么都没做错啊,鱼鱼,我没做错!”
他哭着,眼泪涌出如晶莹露珠,鼻尖泛红,眼眸委屈,唇瓣倔强地抿着:“宋静深按着我的头,压到油锅里,还拿刀抵着我的脖子,我都没闹,我没发脾气。”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让他来侮辱我?”
“受不了了吗?”余歌轻声问道。
话音刚落,方池的眼泪更加汹涌,胸口剧烈起伏着,呼吸沉重急促,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但余歌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濒临失控崩溃的边缘。
即便是那次在办公室,和宋静深打起来那一次,他都没有这么屈辱过!
方池胸口痛得无法呼吸,脑袋胀得快要爆炸,眼睛又痛又干涩。
理智告诉他立刻离开,保持自己身为方家少爷的尊严。
可情感却逼迫他,留在这里,立即跪下低声求和,穷尽各种手段,也要挽回未婚妻的爱。
余歌看着他崩溃挣扎着,和那一晚给宋静深一个机会一样,对他说道:“回去吧,你不应该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