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传来轻微的撞击感,余歌垂眼一瞬,看到哑光皮鞋不动声色地踢了踢她的鞋子。
轻巧地撞击了两下后,余歌抬眼沉着道:“宋委事和沈特督有如此惋惜相似……”
话刚出,脚下的撞击猛然加剧,像是着急的提醒。
余歌面不改色改口接道:“……相似而相反的结局,正是最明显的对比。”
撞击猛然停下,哑光皮鞋规规矩矩地缩了回来。
余歌淡定地说道:“宋委事形象优良,因此在停职事宜传出后,群众们的第一反应是质疑与声讨;沈特督则是一片叫好。”
“这正说明了宣传计划的巨大作用。”
话音落下,室内久久的安静。
旁边的俊秀青年也端坐着低头喝水,理智克制,一言不发,丝毫看不出刚才提醒时的着急慌忙。
方明昭抬眼,精光四射的眸子直直望向余歌,余歌也从容镇定地任由她打量。
许久,方明昭转头看向白恂:“你怎么看。”
白恂抬眼,冷静道:“我认同余委员的话,宋委事确实是一个最佳例子。”
“可议会很不满。”方明昭慢悠悠地端起咖啡瓷杯,轻抿一口,叹道,“舆论压力很大啊。”
“这压力,大多数并不来源于民间,署长。”
宋静深的追随者可不是一些无名小卒,那份申请但凡少一个名字,或者换一个末席继承人,都不可能实施下去。
正是因为递交申请的,是宋静深曾经的好友与追随者,上位席继承人,才会特批通过。
方明昭笑了:“继续。”
这两字吐出,余歌和白恂的心微微松了一点,但白恂不露声色,理智道:
“不仅是沈特督,尤署员也并不配合宣传计划,未免后续计划实施不顺利,在此我建议——”
白恂想起余歌发来的那份报告,恍惚一瞬,忍不住偏头想看向她。
选李颐和纪宴,是因为什么?
因为喜欢吗?
脚尖被点了一下,白恂定了定神,对上方明昭深沉邃密的眸子,开口道:“换成纪宴署员和李颐研究员。”
“一切都可以等价交换。”
是的,等价交换。
用忠诚换真心。
李颐纪宴宋静深方池都好,其他的人也好,多少个都无所谓。
毕竟他又不是余歌的丈夫,人越多,机会越多。
死守一个,才是真的完蛋。
方明昭点了点钢笔,白恂会意地起身,余歌随之而起,听到他说:“多谢署长的指点,我们便先回去了。”
方明昭摇摇头:\"你先忙,我和余歌交代几句。\"
白恂应下,转身之际,向余歌投去一个担忧的眼神,而后挺直背,缓步离去。
方明昭也没让余歌坐下,而是直接开口:“你也快毕业了,一直住休息区不方便吧。”
“我听小池说,你们相处得不错。”
“日冕大厦旁,有一栋别墅我给了小池,你这段时间下班了,可以和小池一起去看看,商量一下,让设计师给你们两个改改。”
余歌眼眸微闪,有些怔忪。
方明昭却是不容反驳般说道:“年度述职会后,你就搬进去住吧,小池也省得天天两头跑,累得很。”
余歌正要开口时,方明昭摆摆手:“别一直麻烦人宋委事了,弄僵关系不好,影响计划实施,也影响你未来的路子。”
方明昭的话,不仅在点方池和宋静深的关系。
更是在点她和方家的关系。
余歌垂下眼:“我明白了,方议员。”
“回去吧。”
“好。”
出了办公处,电梯旁站了位斯文禁欲的青年,看到她的身影,立即大步走来。
“方议员说了什么?”
余歌摇摇头,拐开话题:“现在我们回去,先和纪宴通讯,阿芬斯州被夺回的消息刚传回来,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要说宣传效果最好的人,该是宋静深和张道清两人。
宋静深靠脸和卓绝政绩,而张道清则是他那曲折离奇的身世。
从一个穷苦平民跃升到顶级贵族继承人,是最大的爆点。
但余歌不会选他,因为他跟宋静深、纪宴他们不一样。
他不曾享受血肉滋润出的奢靡生活,没有原罪,正直善良,优秀强大,从内到外的干干净净,没有污点,无懈可击。
如果他最后带着群众声望,选择站贵族那边,余歌没有把握拉下他。
但他会站那边吗?
余歌不敢去赌。
和纪宴进行三人会议后,相关账号建立认证完毕后,译礼军部直接发文。
【深夜闪电战,纪宴指挥两万人,夺回阿芬斯州。】
消息一出,直接登上多平台的热点第一的位置。
[纪宴?纪宴是谁?]
[不是,黑发蓝眼,金丝眼镜的优雅贵公子,贵族姐妹们都吃这么好啊!!!]
[和余委员宋委事同届的,才二十一岁?今年的怪物天才是扎堆出现的吗?]
各大平台上,关于纪宴的舆论都是一片赞誉,余歌和白恂盯了一天,完善计划和报告后,时间也近中午。
拒绝了白恂的共同用餐的邀请,余歌来到了熟悉的包间。
推开门,窗边的白衣少年抬眼,盈盈望来:“你来了。”
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余歌坐下后,方池立即温顺地为余歌剥虾夹菜,边夹着,边温柔道:
“妈妈让我最近和你一起收拾旁边的别墅,说是做以后的婚房。”
“你有喜欢的风格吗?”
余歌喜欢的风格是什么,宋静深比她本人还清楚。
青草茂密的后园中,辉雅俊秀的青年挽起袖子,半蹲着身,一手扶着树苗,一手拿着铲子,认真地种着树苗。
随着他的动作,露出的小臂鼓起线条优美的肌肉,明明是初冬,他却热得出汗。
额头上的汗水如晶莹剔透的露珠,犹如拍卖场上最美的宝石,他无暇擦汗,眼眸专注地盯着黄泥地,认真地种着树苗。
快到冬天了,种点梅花,红梅白梅都种上,晚上就可以在客厅赏花了。
宋静深站直身,侧目往向客厅。
客厅内,落地窗旁是两张柔软的单人椅和高圆桌,再远些则是一组沙发和茶几。
目光落到茶几上的瞬间,他像是被烫到一般收回视线。
躺在茶几上那次,那个让他灵魂发颤的那个吻……
宋静深的口中不禁生出甘甜唾液,喉结滚动。
小鱼在那一方面,很强势,兴趣爱好也有点奇怪。
想到这,拿着铲子的手一顿,玉面上布满一层薄红。
宋静深睫毛颤了颤,抿起嫣红唇瓣。
上一次是在茶几,以后——如果、如果小鱼想要,他也可以在后园的梅树下,由着小鱼为所欲为。
沉默的人又接着种起树苗,这下更加卖力。
得埋深一点,埋扎实一点,不要回头被撞倒了,扰乱了兴致。
种好树苗后,宋静深沐浴换好衣服,准备好饭菜装盒后,提着饭盒出门上了车。
被停职了,没有繁多的政务干扰,他中午也可以好好地为小鱼准备饭菜。
一想到后面的日子里,他可以有大把的时间长久厮守在一起,全身心地为余歌操持家务,彻底完整地属于余歌,他便兴奋到浑身发抖。
这样的日子,真的好幸福、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