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声喧哗后,是掉根针都可以听见的寂静。
接待员低垂着头,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白恂胸口剧烈起伏着,气得额角青筋暴起,手上的文件袋几乎要皱出裂隙。
沈度冷淡地放下手中的钢笔,望向白恂:“白署员是来协商还是来撒气的吗?”
“沈特督不是不在吗?”白恂好不容易按下的火气又被沈度挑起来,“我协商什么?和谁协商?和空气协商吗!”
一群该死的贵族,他熬了一个多礼拜做出的计划,差点在今早被沈度毁了!
明明掀起了舆论,产生了不利影响,所有的后果,却都由他和余歌承担。
如果不是余歌反应迅速,那两个人所有的努力全部白费!
个个都说要余歌余歌余歌,他偏不!
凭什么他的搭档要为这群该死的贵族服务!
余歌是他的搭档!!!
爹的一群该死的贵族!干不下去就不干了!他不伺候了!
大不了他拉着余歌,去投奔那群叙厄州的反叛军,打到上州第一个弄死沈度,第二个弄死宋静深!
沈度眼眸陡然冷下,缓缓站起身:“既然白署员这样说,那么以后只要是白署员来访,我都不在。”
“这样,白署员满意了?”
沈度说着,话语中隐含威胁压迫,高大冷峻身型立于办公桌后,单薄衬衫勾勒出腹部纹理清晰的肌肉线条,富含爆发力。
白恂笑了,将手上的文件袋直接砸向沈度。
沈度脸色微变,侧身稳稳接住文件袋,转身冷酷冰冷的视线锐利地射向白恂。
白恂扶了扶眼镜,全然冷静下来般,笑道:“满意,非常满意。”
“以如今特督局的名声,和群众影响力,协理署的宣传计划也可以不需要沈特督,不需要特督局。”
“我会如实和方议员上报今天的一切情况,包括你指名余委员的行径,方议员会怎么猜想,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真以为谁都没发现他上午看着余歌的眼神吗?
那种狩猎猎物般兴味、高高在上的贪婪。
恶心!
沈度捏着文件袋的手猛然攥紧,冷光尖锐的眼眸深深地刺向白恂:“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本来对我大吼大叫?”
“凭你的平民血统?”
“你是狗吗,讲究血统?”白恂笑了,“凭我协理署一级署员的职位,你有本事,把拉我下来。”
冷凝的办公室中,沈度面色凛冽寒峭,气势压人,白恂却浑然放松了,心情愉悦到极点,反而冷静下来,踱步到他的办公桌面前,拉开椅子坐下。
“沈署员有空吗?方便和你协商后续的宣传计划吗?”白恂冷淡有礼地询问着。
沈度手中紧皱成一团的文件袋被缓缓松开,他定定地望着白恂,冷笑道:“你真的像一条护食的狗。”
看到谁想抢食,都上来猛然咬一口,见人就咬。
这护得究竟是政绩——还是人?
白恂掀了掀眼皮:“嗯嗯,谢谢纯血贵宾犬先生的认可。”
沈度呼吸一滞,而后重重压下,忍着气翻开计划,冷眼迅速地一一扫过,而后合上,扔到一旁,垂坠眼皮掀起,黑沉眸子望向白恂:
“为什么要求我必须发布生活的日常照,如果造成我案件机密泄露,白署员负得起责任吗?”
白恂笑着说:“沈特督无时无刻都在执行任务吗?怎么今早就那么有空?”
沈度深呼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白恂,你如果非要带着火气来谈,那永远谈不妥,余歌呢?让她来和我对接。”
“做梦。”白恂微笑着。
沈度放下手,深邃犀利的眸光望向白恂。
白恂不退让分毫,保持着微笑,冷静凌然地对峙着。
窗外夕阳西沉,融融赤色流入幽冷尖锐的办公室内,在初冬的傍晚中,越发寒冷阴沉。
许久,沈度动了,拿过旁边的钢笔,在被霞光染红的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犹如刀痕剑意般遒劲有力。
他凌厉地劈出最后一个笔画,直直锐利地刺出灿红的纸外,最后啪地一声合上钢笔,冷声道:“滚吧!”
白恂懒得动一下眼皮,拿了文件,扫描发送给沈度后,将所有需要他们配合完成的事项全部发送给他,起身就走。
沈度抬手拍下白恂的背影,在日冕系统中找到余歌,强制添加后,发送了两条讯息。
[沈度:【白恂背影图】]
[沈度:下次你来对接,白恂这种炸药让协理署自己消受!]
刚和方议员谈完,打消了她疑虑的余歌,才出了办公室,就在走廊上收到这两条讯息。
白恂?炸药?
那样冷静理智的一个人,怎么跟炸药搭边?
余歌搜索一条律法,复制粘贴。
[余歌:《译礼法典》第八章第七十六条规定,凡无故造谣诽谤贵族者,处以三万罚款,同步监禁五个月。]
发完讯息,余歌迈步走向白恂办公处。
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余歌试探性地压下门把手。
银质把手轻易压下,实木重门一推就开。
余歌推开门,就见清瘦高挑的青年背对着她,两手撑着桌子,制服下宽肩窄腰,臀部圆翘,双腿修长有力。
蓬松黑发下的头微微低垂着,背影颓然而疲倦的样子。
余歌眉心微皱,抬手再次敲了敲门。
“咚咚——”
敲门声清晰地传入白恂的耳朵,他猛然抬头扭脸,警惕的目光对上余歌的瞬间,松下来了。
“是你啊,余歌。”
他站直身,下意识地要去拿杯子给余歌倒水,又停下脚步,深呼吸一口气说:“抱歉,我的心情不是很好,你如果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宋委事和沈特督那边我已经对接好了,尤署员那边我明天去,你专心处理……”
“我去吧,你太辛苦了。”余歌走进来,轻轻关上门,眼中担忧不加掩饰。
白恂顿了一下,愣愣地望着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