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到了食鼎斋,沿街的铺子今日都在门前挂了各色各样的灯笼,为两路的街景添上了一抹亮色。
知君下了马车才发现这里已经是食鼎斋的后院,也不知马车什么时候进来的。
“时辰尚早,现在去灯会也没什么节目可看,不如咱们先在这里吃了晚饭在过去,如何?”
闻言知君看了他一眼,心道你都安排好了还问她做甚?不过她还是点点头道:“自然今日都听太傅大人的。”声音娇俏,样子更是乖的不行,若是外人见到一定会觉得这是个安静守礼的姑娘,看上去也是恬静温柔的样子。
听她这明显还有些怨气的话音,王宴礼无奈的摇摇头,心道当真是个记仇的小姑娘,真是稍稍不得她得意都能被她阴阳怪气一顿,偏偏看上去她还乖的不行,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遂安每次都被这丫头气得跳脚,她还当真会阴阳人。
可怎么办呢?他好像更喜欢她这个样子,而不是以前那般在自己面前有规矩的像个假人,跟那些被陈规束着的贵女一样,看上去很假,可偏偏在京城世家贵族中这些人才是正统,稍有违背便被排斥在外成了异类。
前世她便是受了那许多莫须有的排喧,慢慢积郁成疾,再加上她本就体弱,又被设计落了胎,这么多的诱因即便是在康健的人怕也难挺过去。
如今在看这个鲜活的小姑娘,这才是她该有的样子才对。
知君见王宴礼听了自己话后盯着自己久久不语,心想难不成今日自己没怎么收敛性子,把他气到了?
她朝他靠近了两步,伸出一只白皙纤长玉手,轻轻扯了扯王宴礼衣袍的袖角,软声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闻言王宴礼忙看向她,见小丫头怯生生的样子,心想应该是自己方才走神显得太冷漠了?
忙道:“我怎会生气,方才想到了从前,如今在见你鲜活可爱的站在我面前只觉得一切似在梦中一般。”
闻言知君心中也跟着一痛,前世他们俩都活的很不好,她原以为他前世也是位高权重自当会好些,哪曾想他最后也是那般自苦。
“都过去了,从前那些你也忘了吧!咱们一起向前看。”知君乐观道。
“嗯!对,要向前看。”说完他看着知君勾起嘴角,又道:“走吧!民以食为天,咱们先去填饱肚子再往前看。”
闻言知君也跟着乐了起来。
两人去了食鼎斋的五楼,看着熟悉的雅间知君只觉得恍若隔世。说来她也已经近一年多没来过这里了,自从她的识君阁开业后她便很少在进食鼎斋,虽然常吃这里的菜,可也都是让他们送到家里。
“上次来这里还是你和小舅舅两个喝的酩酊大醉,那次你们怎么会喝那么多酒?”知君突然想起这茬,边倒茶边如话家常的说了出来。
然而王宴礼听了这话却有些尴尬的搓起了衣角,那次他虽然喝了不少,但也是在小姑娘面前装醉博同情,这事他当时做的确实不太能说出口。
他清了清嗓子缓解尴尬,故作镇定道:“当时在朝中有些事我老师做的有些过分,便找遂安疏解一番。”那次确实也有老师的成分,可最让他头疼的是那时知君在有意的躲自己,他心中猜想是不是她看出了什么被自己吓到了所以才躲着他,又或者是她也带着前世的记忆?这些东西让他整日让他患得患失,再也等不下去便约了遂安一起喝酒,最后也是王五猜中了自己的心思,擅自作主去把她请了过来。
想着过去的那些事他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掩饰心中的尴尬。
知君却完全没注意到王宴礼的反常,她想起了李丞相,他因着太子的事虽然没被处死,可也是被削官罢爵成了庶民贬回了原籍,她知道李诚儒能有这么个结局一定也是这人帮他求了情。
这人虽然在朝中浸淫多年,到底还是有底线,会心软,李诚儒是他的恩师,也是他的岳父,不管他对他做过什么,有这两成身份在他还是会留他一命,无论多难,李诚儒当初能那么肆无忌惮的算计他是不是也算准了他的心软?
“想什么呢?是不是今日逛了一天太累了?”王宴礼担心的看着知君。
“没有。”知君朝他露出个笑容,随后又道:“在想待会儿咱们去那里看灯会位置比较好,待会街上人一定特别多。”
“你若是怕人多,在这楼上观灯会也行,官家让内务府打造的鳌山,还有各世家府上打造的各种花灯、山棚,以及商家办的灯谜会,还有杂技乐舞,我记得少时还看到过一个幻术,名曰“使唤蜂蝶”很是有趣,若是在楼上看怕是不能瞧见了。”说完王宴礼还颇为惋惜的摇摇头。
闻言知君咂咂嘴,心道这男人怎么也学会了阴阳怪气,她不过是下去骑马时玩的尽兴,当时不觉得,这会儿双腿隐隐发酸,大腿内侧还有些热辣辣的感觉,她估摸应该是被马鞍磨的,若是在沿街看一路灯会,她明日怕是要起不来。
不过他说的那些也确实有趣,这些东西一年也才见一次,况且年年都有新花样,也不知今年又有什么新样式的花灯。
知君心里犹豫了一下,随后便道:“还是出去看吧!在上面看这么高也看不清什么。”大不了明日她在家休息一日,反正这几日她也不着急看账本,知君心道。
王宴礼见她果然答应,他知道小姑娘家的最喜欢这些东西,所以他今年也让王家拨了一笔银子做山棚挂花灯。
他少时也跟着家中兄弟看过一次灯会,后来觉着这些东西哗众取宠很是不值,他那时还曾想朝廷有这么多银子办灯会,还不如用这些银子在各地多增设些粥棚,也算是与民同乐,还能切实为百姓做些实事。
后来做了官,真正知道了官场为何物时,他才明白少时那些想法有多天真。
朝廷若真把这笔银子拨出去,一层层下去最后办起来粥棚只怕只是做做样子,朝中腐败多年,应该好好惩治一番了,王宴礼心中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