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寒冬腊月,凛冽的风如刀子般刮过,王建国站在自家门口,双手紧紧地攥着刚从外面拎回来的篮子,目光直直地落在篮中的丸子上。
那些丸子圆滚滚、白胖胖的,还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香气,在这冰天雪地的时节,光是看着,就让人从心底泛起一股暖意,仿佛周身的寒冷都被驱散了不少。
王建国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满是褶子的脸上写满了幸福与满足,他微微叹了口气,像是感慨这来之不易的温馨时刻,刚要伸手关上门,转身回屋去。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陡然响起,在这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突兀。
王建国愣了一下神,心中满是疑惑,这么冷的天,会是谁呢?他停下手中关门的动作,把篮子轻轻放在一旁的地上,再次伸手握住门把手,缓缓将门打开。
门开的瞬间,一股冷风裹挟着寒气扑面而来,王建国不禁打了个寒颤。
只见门口站着的是邻居黄大爷,他身形有些佝偻,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沟壑,头发也被吹得有些凌乱,身上那件旧棉衣看起来已经洗得有些发白,却被他裹得严严实实的。
黄大爷的双手紧紧地拎着一个竹编篮子,篮子被塞得满满当当的,上面还盖着一块干净的碎花布,以防里面的东西被冻着。
黄大爷瞧见王建国,布满血丝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他快走两步,跨过门槛,进了屋,嘴里还忙不迭地说道:
“建国啊,这不,眼瞅着就过年了,我寻思着你们三个娃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平日里也辛苦。”
“我就自己做了些丸子,还攒了些鸡蛋,给你们拿过来,让你们们也尝尝鲜,补补营养。”
说着,黄大爷把篮子递到王建国面前,还轻轻揭开一角碎花布,露出里面一颗颗圆润的丸子和白花花的鸡蛋,在屋内昏黄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诱人。
王建国脸上挂着一抹憨厚又略带歉意的笑容,微微欠身,满是真诚地对着黄大爷开口说道:
“大爷,您这心意我们全家都领了,可真不能要您的东西啊。您平日里对我们的照顾就够多了,逢年过节的,哪还能再收您这份厚礼。”
说着,王建国侧过身子,用手指了指身旁放在地上的另一个篮子,继续说道:
“您瞧,这不一转眼的工夫,杜婶刚来过,硬塞给我们这些丸子,我这不还没来得及拿进屋里呢。”
“大家都想着我们,我们心里都记着这份情,可实在不好意思再收您的了,您这好东西啊,还是自己留着慢慢享用吧。”
黄大爷听闻此言,目光顺势落到了王建国手中的篮子上,那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失落,随即又满是执着地抬起头。
脸上的皱纹因为焦急似乎都更深了几分,他忙不迭地摆了摆手,说话都带上了些许急切的颤音:
“那……那哪成啊!建国,这鸡蛋你们可一定得拿去吃。这可不是一般的鸡蛋,是我托乡下亲戚专门给留的土鸡蛋。”
“那母鸡都是漫山遍野吃虫子、啄野菜长大的,下的蛋营养足着呢!我想着你们三个娃娃需要多补补。”
“咱爷俩也别推脱了,你就把鸡蛋收下,你们吃得健健康康的,我这心里才踏实啊。”
黄大爷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中装着鸡蛋的篮子又往王建国跟前递了递,眼神里满是不容拒绝的关切。
王建国的目光缓缓落在黄大爷递过来的篮子上,那里面一颗颗鸡蛋圆润而洁白,像是被精心呵护着的珍宝。
他的眼神却渐渐变得复杂深沉,继而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之中。
在这个年月,政策管得严,不允许个人随便养鸡鸭鹅,但凡私自养上几只,那可就算是投机倒把的行为,是要被严肃处理的。
在大家的认知里,家里若要养这些家禽,无非就是生产队下达的任务,从年初便开始忙碌,每日精心照料,盼着它们长大、产蛋。
可到了年底,收获的成果还得如数上交,自己能留下的,不过是寥寥无几。
王建国心里明白,黄大爷手头并不宽裕,平日里节衣缩食,就靠着生产队分的那点东西过日子。
这一篮子鸡蛋,看着数量不算太多,可在如今的情况下,肯定是黄大爷平日里一个一个辛苦攒下来的。
说不定为了攒这些鸡蛋,他每天天不亮就起身,守着那几只生产队的鸡,就盼着能多捡几个蛋。
又或许,在旁人不注意的时候,他悄悄把分到的鸡蛋藏起来,不舍得吃一口,只为在过年的时候,能给邻居家的孩子们送点稀罕物。
这得攒多长时间啊,其中的艰辛与不易,只有黄大爷自己清楚。
此刻,这些凝聚着黄大爷无数心血的鸡蛋就摆在眼前,王建国只觉得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深受感动。
他又抬眼看向黄大爷,只见老人脸上写满了诚恳,那一道道皱纹仿佛都在诉说着他的真心实意。
王建国知道,要是自己执意不收下,黄大爷怕是要觉得自己不领他这份情,会伤了老人的心,说不定还会生起气来。
犹豫再三,王建国还是缓缓伸出手,准备接过篮子,他心想,这份沉甸甸的情谊,日后定要加倍报答。
王建国心中满是感动与不忍,犹豫了一瞬之后,终于缓缓伸出手,郑重地接过黄大爷手中的篮子,脸上带着既感激又有些难为情的神情,对黄大爷说道:
“黄大爷,您这份心意实在是太重了,我们全家都铭感五内。您稍等一下,我这就去把篮子给您空出来,您拿回去还能用得上。”
言罢,他转身快步朝着厨房走去。
一进厨房,王建国便轻轻将篮子放在那张有些掉漆的木质案板上,眼神中透着珍视。
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的鸡蛋一个一个地捡出来,每拿起一个,都像是捧着易碎的宝贝,生怕稍有不慎就磕坏了。
这些鸡蛋承载着黄大爷太多的心意,即便只是短暂的经手,王建国也不敢有半分马虎。
捡完鸡蛋,王建国的目光在厨房四周迅速扫了一圈,脑海中思索着自家还有哪些能拿得出手的好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