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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横感觉那股热流又从他喉间溢出来了,应该是内脏破裂了。

他极力想要控制住,不想吓着她,但事与愿违,又吐出鲜血来。

趴着的女孩果真吓哭了,她从他手中抽回手,将白皙小巧的掌心捂住他的唇:“你流了好多血,我帮你叫医生。”

她因为他哭了,还准备下车,被他抓住了手腕,却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明显感觉身体很冷,很无力。

这是失血过多的正常反应,死亡在清晰的靠近,但他却对傅安然淡淡的笑着:“不用下车去找医生,我有手机,你帮我打个电话好吗?”

女孩点头如捣蒜,她拿了手机,他帮她打开,让她找到贺钰的号码,发了一个地址和一条信息给贺钰,

——阿钰,麻烦带安然出国,帮我好好照顾她,这世上,我只信你,所以把我此生最重要的人托付给你,我希望她自由,健康,一生欢喜无忧。”

迟横又让她打开录音。

他对着录音说:“安然,对不起。不求你能原谅我,但求你能好好活下去。”

他是看着女孩说的,但她不懂,她在哭,哭得很凶。

他从未想过他这种坏透了的人,还会有人为他哭,明知自己不配,他却还是想骗眼前的女孩:“你能抱抱我吗?抱抱我,我就好了。”

女孩从座位中间穿过来,不管不顾的扑到了他的怀里,压着他的伤口,但他感觉不到疼,反而暖暖的,

他微勾着唇,很轻的问她:“安然,我可以……爱你吗?”

身上的女孩身体僵住了,她缓缓从他身上爬起身,眼中的泪水蓄满了,一颗一颗像断线的珍珠滴落在迟横布满鲜血的衬衫上。

她不再是那个天真无邪,好欺骗的小女孩,迟横是沮丧的。

他知道眼前的她不可能让他爱她,她憎恶他,痛恨他,是他毁了她。

迟横唇角的鲜血早已控制不住,身上染了一大片红。

他又笑了,带着释然,却无法当着她的面说出那声“对不起,只拿着手机给她:“安然,你妈妈有点忙,暂时不能跟她住,等会贺钰的人会来接你,你先跟他们走,等你病情好转了,你想去见谁都可以,贺钰不会干涉你的自由……”

傅安然定定的看着他,温婉如她,声音变得尖锐:“你凭什么死?你害死了那么多人,你该受到法律的审判和制裁,你该将你的罪孽一条条告知世人,你该在法庭上忏悔你的所作所为,即使要死,你也该死在刑场,而不是轻易的死在这里。”

她浑身在发颤,紧紧的抓着他的衣领,泪水决堤:“迟横,你听到没有,我不许你死,你说过你要自首的……”

她哽住了,迟横眼底一丝落寞,找不到爱她的人,也没法去自首,答应她的事,一件也做不到。

他看着她哭,不知道她的泪水里,是不是都是不甘和憎恨,他奢侈的想,会不会有一点点是为他难过。

但奢望终究是奢望,他不再奢望,逗她玩:“你再亲我一下,说不定我还能坚持到林羽臣过来……”

失去温度的唇迎来两片温软,他们的唇贴着。

迟横怔住了,血腥味弥漫在他们鼻息间,他不可能活的,她却又信了。

这么容易被骗?以后会吃亏。

他不想她吃亏,想推开她,手指动了动,又舍不得。

直到汨汨的鲜血弄脏了她,他掐着她的腰,让她离他远了些,擦拭着她唇角的血渍:“以后碰到我这样的混蛋,就让贺钰杀了他,知道吗?不要他说什么,你都信。”

傅安然不愿意听他说话,她看着他满身的血,泪水流得更急。

她恨死他了,无数个夜晚,她都希望他能被枪毙,可他真的要死了,她那些怨恨却堵在了身体里,根本无法排解。

外面暴雨倾盆,车厢里缓缓的音乐还在播着,傅安然能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虚弱。

他的眼神放在了车窗外,像是在等什么人。

他说:“安然,陪我说说话,我怕我睡着了。”

傅安然想拿手机再打急救电话,但却被迟横按下:“等会就会有人来,不用再打电话了。”

他再次打开手机录音:“虽然很多事情我无法替你做到,但如果你想让法律审判我,我可以满足你。”

他看着梨花带雨的女孩,再次开口:“法官大人,我是傅横,曾用名迟横,我罪孽深重,十几年前弑母弑兄,我哥哥的尸体被我埋在古淮山的小屋旁,东南方向五米远的地方,傅安然小姐可以找到那个小屋。

后来顶替哥哥的身份进入傅家,为傅启航创办的全通基金会做事,在金三角管理拐卖的人口,通过医院做器官生意,在国外组建卖淫组织,还利用古董行和赌场洗钱,以上罪行,可以在瑞士银行迟横名下查看流水,转入洪源账户的金额都是傅启航所得……”

他尽量让自己字正腔圆的细数着一条条罪行。

最后他顿了顿,垂着渐渐失去光彩的眸子:“两年内,我无数次侵犯傅安然小姐,对她的身体和心理造成了严重伤害,我罪孽深重,请求法官判处我死刑。”

迟横说完,按下了录音暂停,保存,将手机放进了傅安然的口袋里:“安然,我死有余辜,罪无可恕,但死在你面前并不轻易,这是我最不想的事,我带给你太多黑暗的东西,如今又让你见证我的死亡,即使你恨我入骨,但我想这些不会成为你好的回忆。”

他很困,但贺钰的人没来,他不敢再垂眸,强撑着睁开眼,眼前的女孩变得模模糊糊,他无力的抓了抓,掌心空空荡荡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冷。

在他的手无力的垂落时,被软软的,暖暖的掌心接住了,她带着他的手放在了她隆起的小腹上,沙哑的说:“你还没想向宝宝忏悔。因为你,它生来就没有了父亲。”

迟横的目光停留在他的手掌下,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依她。

“宝宝,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我永远爱你和妈妈……”

一辆车停在了他们的车旁边,他的手挪开了,按下了开车窗的按钮,外面的雨水淋进来,血水变淡了,却流得很快。

车上下来的人说:“迟先生,我们是来接傅小姐的。”

与此同时,傅安然口袋里的手机也响了,她拿了出来,是贺钰。

她按下免提。

贺钰说:“阿横,人来了,你和傅安然跟他们走,我会安排你出国。”

迟横无力的笑了笑:“阿钰,我走不了,安然的事,拜托了……”

放在车窗上的手滑落,他脸上的笑意渐退,眼睛再也没有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