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盘陀关就交给末将,仅凭我右军三千将士,不出一日,就能拿下盘陀关!”
一场场硬仗打下来,牛皋对来去如风的女真骑兵早已经无所畏惧,凭他的言语,也能知道,他想立下头功,为大军的北伐趟平大道。
“牛将军,盘陀关可是有六七千守军,易守难攻,你打算如何攻破?”
王松也为部下的踊跃请战而振奋,不由得站住了身子。
“小人愿意身先士卒,趁着夜色攻城,先用震天雷炸一番,然后登城血战,保证能够攻下!”
王松摇了摇头道:“盘陀关地势太高,要是硬攻,即便能够拿下,恐怕你的右军也会元气大伤。万一番子趁势放出骑兵,一番冲击之下,战局很难预料。”
牛皋还要争辩,旁边的马扩轻轻摇了摇头,牛皋只好抱拳退下。
“从谷峪口的番兵俘虏口中得知,盘陀关七千驻兵,骑兵两千,以步卒对骑兵,若是硬碰硬,恐怕得不偿失,此战乃北伐第一场硬仗,必须旗开得胜,最好是中秋献捷,以彰士民同仇共忾之气。”
王松沉声道,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焦虑。
他之所以如此紧张,无非是担心河外三州有变,完颜娄室和完颜宗瀚都是一时人雄,府州虽然一时半会难以攻克,但河外三州孤悬已久,折可求到底能坚持多久,难以预料。
马扩不由得暗暗心惊。中秋献捷,王松肯定指的不是盘陀,而是太原。即便太原能够攻克,不知要死伤多少军中健儿,这样的大捷又有何意义?
他能感受得出王松身上的压力,可他想以军功报效君王,夺回主动,却无异于与虎谋皮,异想天开。
无论是胜是败,王松的处境只会更加凶险,除非他和赵多福成婚,放手交出军权,政治生涯从此结束,后半生醉生梦死,做一个富贵闲人。
大宋,把一个国之长城逼的心浮气躁,手足无措,这样的朝廷,于大宋军民来说,到底算做什么?
“相公,大军出行,最忌心浮气躁,相公其实不用这么仓促,金人围攻太原两百多日,相公只要能在元日前攻克太原,献捷朝廷,已是善极!”
仿佛也是对王松的心浮气躁有所同感,欧阳澈站了出来,上前劝道。
本来大军北伐,口号也是元日前拿下太原城,如今忽然变得这么迫切,也不知道是何原因。
“你们都以为本官太过急躁,却不知本官是有感而发。”
王松摇头道:“完颜宗瀚在云中纠集大军,意在一举歼灭折可求部,攻陷河外三州。本官若是不早日攻下太原城,北上河外三州,恐怕我大宋最后的西北重镇就要沦陷,这也是本官急躁的原因!”
众人恍然大悟,河外三州孤悬已久,道路消息阻断,若不是攻克了解州,得知完颜宗瀚在云中集结大军,众人还都蒙在鼓里。
“下官惭愧,未能参透大局,还望相公见谅!”
“下官鼠目寸光,相公责罚就是!”
众人纷纷上前,一起肃拜,人人都是面有愧色。
“相公,话虽如此,府州天险之地,折家军国之虎贲,当年李元昊十万大军尚不能破,想来没有旬月,完颜宗瀚休想攻下府州。”
马扩上前宽慰。作为幕僚之首,他未能参透全局,颇为尴尬。
府州州城倚山,险固异常,东南水门,崖壁峭绝,下临黄河,不说固若金汤,也是易守难攻之地。
何况有折家军这样的西军精锐驻守,坚持几个月,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
王松稍稍宽心。心急也没有用,如今也只能希望折可求能多坚持一会,大军攻克太原,打通北上的要道,才能前去增援。
“小人焦文通、孟德,拜见王相公!”
焦文通、孟德二人由王彦带着过来,到了跟前,二人一起单膝跪地,向站在面前的王松行礼。
“都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不必多礼!”
王松上前一步,扶起了二人。
“二位兄弟破寨有功,忠肝义胆,本官欢迎之极!”
初战告捷,而且就有忠义之士来投,可谓是旗开得胜了。
“相公屯兵于荒野之上,各军间隙极大,一旦女真骑兵来攻,大军结阵不及,恐一冲即溃,相公慎之!”
“孟德兄弟,你过虑了!”
牛皋摇摇头,大声道:“不要说眼前盘陀关这些虾兵蟹将,即便是太原城的完颜银术可,我忠义军也不放在话下! 若是惧怕番子,我军也就不会挥兵北上,直奔太原了!”
张宪也是点头道:“盘陀虽然地势险要,守兵有几千女真骑兵,但我忠义军还不放在眼里。再说了,这第一战,也正好练练兵,挫挫军中的骄气!”
孟德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肃拜道:“相公,将不可因怒而兴兵,若是相公允可,小人愿意带领属下弟兄趁夜攻城,充当先锋。”
杨进不满道:“攻城拔寨,也该有个先来后到,我前军为忠义军精锐,愿意立此头功!”
“难道我左(右)军不如你前军?”
牛皋和王彦一起大声喝道,人人都想立这首功。
杨进无可奈何,只好闷声道:“两位哥哥年岁长些,兄弟我就让了这次!”
军中人人争先,马扩,陈东等一众幕僚都是摇头暗笑。忠义军中,人人都是沙场宿将,更兼士卒悍不畏死,可有金人喝一壶的。
“孟德兄弟,你的意思是说选择夜攻,这样金人会容易对付得多,是吗?”
王松摆摆手,让孟德继续说下去。这汉子做事谨慎有度,可见不是一般的庸夫俗子。
他依稀有些记忆,孟德、焦文通都是青史留名的抗金义士,一直盘踞在太行山抗金,想不到却归于了自己麾下。
“相公,恕在下直言,我军长于守城,而拙于野战。金人骑兵犀利,一旦冲起来,势不可挡。”
孟德抱拳道:“若是与金人正面厮杀,我军恐怕不是对手。若是趁着夜色强攻,反而金人发挥不出野战的优势,于我军大有裨益,请相公三思!”
谷峪口诱敌之计,部下折损了不少兄弟,让他对女真骑兵平添了些惧怕。河东忠义军基本都是步卒,谨慎些毫不为过。
“孟德所言甚是!”
焦文通也是上前肃拜道:“女真骑兵冲击起来太过可怕,纵然有数万大军,也是当者辄破。若能趁着夜色强攻,女真骑兵无用武之地,此战胜算极大!”
金军的主力是女真骑兵,步卒是女真人和契丹人。步兵只担任运输、掘壕等辅助工作,固守时用以守城,全部都是山前山后的汉儿。
女真骑兵惯于披挂好几十斤的重甲作战,兜鍪很坚固,只露双目。他们擅长连续作战,若是一次冲锋、一个回合的交锋失败,则败不至乱;他们可暂时退出战斗,重整队形,再次发起冲锋,叫做“更进迭退”。
女真骑兵的负荷很重,却能连续进行几十个以至上百个回合的交锋,足见其坚韧的战斗力。他们长于弓矢远射,却短于白刃近战。女真骑兵之剽悍,胜过了原先的辽和西夏,这正是孟德等人担心的地方。
“孟德兄弟,你说的是原来朝廷的“富贵兵”,非是本官训练出来的兄弟。”
王松哈哈大笑,随机正色道:“ 野战,对我忠义军来说,也并非什么难事。明日,本官就让你见识一下我军的战力!”
若是女真人的数万大军,他可能会考虑偷袭。只是小小的一个盘陀,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也正好拿此,来检验检验忠义军的成色。
“小人等遵命!”
孟德和焦文通相对一眼,各自退了下去。
王松如此自信,自然有他的道理。他们一进营也都看到,忠义军军纪森严,士卒训练有素,只是是不是样子货,就不得而知了。
王松缓缓转过身来,看着身边将领,神色肃然。
“各位兄弟,明日咱们就让番子看一下,到底谁是英雄,谁是狗熊!”
众将纷纷肃拜道:“谨遵相公军命!”
盘陀寨墙高耸,最少也有三丈有余,寨子建在高坡之上,士卒想要破寨,只能是仰攻,伤亡巨大不可避免。
寨墙上,一众金兵将领都是脸色凝重,寨墙上的金兵手持刀枪,如临大敌,羽箭、热油、檑木滚石堆的到处都是,弓箭手张弓搭箭,人人都是面色紧张,大战一触即发。
萨谋鲁和李嗣本再也不复往日的骄狂和坦然,他们大声呵斥,安排着墙上的士卒们守城,紧张之色溢于言表。
看着寨墙外旌旗飞舞,军容肃穆,漫山遍野的钢铁洪流,林风不由得呆了半晌,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将军,宋兵来者不善,恐是一场恶战。只能据城而守,不可与之正面交峰!”
“林通事,却该如何? 却该如何?”
李嗣本脸色煞白,像丢了魂一般,额头汗水密密麻麻,不知到底是天热,还是心里紧张。
“若是一般宋兵,我军或许可以击溃对面之敌。但王松的忠义军,连女真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何况咱们这些……”
林凤心里鄙夷,李嗣本投靠女真人,杀了如此多的宋人,现在想左右逢源,恐怕宋人不会轻易答应。
也难怪李嗣本心虚紧张,宋军阵势盛气凌人,军容肃整,如何看去,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何况,他们的统率可是王松,宋人的站神。
“轰!轰!”
两声雷鸣般的炮声响起,惊的萨谋鲁和李嗣本差点掉下墙去。
忠义军大营之中,几十名骏马缓缓而来,马上骑士有顶盔披甲的武将,也有儒士打扮的文官,众人簇拥之下,中间一人手提铁枪,不怒自威。
“王……松!”
“王铁枪!”
关墙之上,萨谋鲁和李嗣本都是面色凝重,差点同时叫出声来。王松亲自领兵出征,非同小可。
忠义军将士们个个都是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从城墙上看下去,刀枪如林,军士们整齐划一,千军万马,直如一人一般,让人顿生寒意。
“快快前去太原城,向银术可禀报。就说宋人精锐来攻,最少也有三万之敌,让他速速派兵增援!”
李嗣本声音颤抖,心中惊惧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