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婶子,这是你堂哥,这是你堂嫂。”乐于助人的热心大姐扯着刘秀芳,“妹子,快叫人。”
刘秀芳站在那里有些哽咽。
“这激动的都不会叫人了。”大姐哎呀呀叫着,“刘家婶子,这妹子是你家公公的哥哥的孙女,这多少年了,还能找过来,不容易哦。”
“怎么她就是我公公的哥哥的孙女了?”刘家婶子,也就是刘秀芳上辈子的奶奶,满脸信你个鬼。
“人家有名有姓的,叫刘秀芳。”大姐那架势,比当事人更愿意认亲,“之前我问你的不都对上了?”
“老家对,姓名对。”刘家婶子大脑极速运转,“那就不能同名同姓、同老家了?!”
“我爷说小爷爷是六指。”刘秀芳虽然上辈子的爷爷死得早了,她没见过,但许多人说——呦,这不刘六指家的孙女么?命不好啊,六指家算是完喽。
孤老婆子拉扯大孙女,打打骂骂,谁见了都叹一叹,不止说刘秀芳命不好,也说刘家那老太太命硬。
命是挺硬的刘家老太太,现在还是有儿子傍身的刘家婶子,虽然泼辣些,却还不是刻薄阴沉的样子。
“这片谁不知道我公公是六指?”刘家婶子哼了一声,日子越来越好了,鬼知道哪来的穷亲戚。
刘秀芳吸着鼻子,背起字辈。
“那你怎么是秀?这不就差了嘛!”刘家婶子挑出错来。
“是我爷记差了,本来该是下一辈用的,但已经给我上完户口了,他就懒得去改。”刘秀芳说着说着有些抽噎,虽然这一年经常骗人,早已经可以面不改色,但心里的恐惧尚在。
对外,她给自己编得身世越发全面,被渣男骗了的自己,死了的爸妈,如今又有了北上求生早已过世的爷爷,已是三代人,眼看着可以刘秀芳就有了族谱。
内里,她还是她,只是换了身子、换了年代,又活了一年。这一年,还不足以让她淡忘。
“妈,我信。”刘哥缓过神来,这堂妹好啊,有了这堂妹,他在那边就有了自己人,凶就凶点呗。
“堂嫂好。”刘秀芳可怜巴巴望过去。
“这不是上次火车上那……”
刘秀芳又听见她说,“原来是堂妹呀。”
不是堂妹,刘秀芳小跑过去,牵起对方的手,冰冰凉凉,眼泪落在对方手上,她急急慌慌去擦,却越擦越多。
“我……上次……唔……”刘秀芳红着鼻子,“看见你们就亲近……就是一家人嘛。”
放着名义上有血缘的堂哥在一旁,牵着名义上没血缘关系的堂嫂的手哭得稀里哗啦。
咱们堂嫂懵了,手被抓着,她求助般地看向丈夫。
——
“怎么又吃鸡?”刘婶子看着刘秀芳拎过来的鸡头疼。
吃鸡,她是不反对的,但天天她杀、她收拾,对这她十分有意见。
“吃鸡好。”刘秀芳坐在灶台边,她添柴烧水,不问吱声,吱声也就三两字。
刘婶子心里有气,这突然蹦出来的亲戚跟黄鼠狼一样,天天看着她杀鸡放血,拔毛剁肉,就连出锅了也要把两鸡腿和鸡肝端走。
“你知不知道个尊老爱幼!”
鸡嗝儿噶一声被抹了脖子,血接得好,有满满一碗。
刘秀芳的水烧开了,正好烫一下拔毛。
“我让我儿媳妇杀鸡,你不让,”刘婶子骂骂咧咧,“我让她拔毛,你还不让,这不让那不让……”
“你不也不让你儿子干么?”刘秀芳耷拉着一张脸,把滚水往鸡上淋。
“男人哪有干女人的活的!”刘婶子指了刘秀芳讲,“要不是我儿子说……算了,你爱咋样咋样。”
爱咋样咋样的刘秀芳又盯起刘婶子,光盯不说话,让人心里发毛。
“我吃不下鸡了,你给我说说去呗。”
“吃鸡好,你瞧瞧,你脸都红扑扑的了,等再胖一圈更好看。”
“唉,你和你堂妹长了一张嘴,我真吃不下了,天天吃腻得慌。”
“腻了?”门没关好,刘秀芳端着鸡腿停在门口,“你想吃什么?你说,我买去。”
“你听差了,我就喜欢吃鸡,鸡多好吃。”
“就是,吃鸡好,你嫂子这时候就该吃鸡。”
面色红润,声音有力,果然吃鸡是好的,刘秀芳看着碗里的鸡腿,想着下次要不要把鸡翅也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