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行刺失败，明日或许就是下毒，若皇后一心要取自己性命，那这深宫之中除了皇上，还能有谁护得住自己。
一想到这个，王雯儿才回了神。
不能这么坐以待毙，要去找皇上，寻求皇上的庇护！
“多谢你和贵妃惦记，我要去找皇上！”
撂下此话便甩开李氏的手，结果才跑至门外，人又折返了回来。
李美人看着去而复返之人，赶忙上前。
“不是要去寻皇上告发皇后恶意行凶杀人么，怎么又回来了？”
王雯儿转身关上门，拉着李美人走到烛火旁，纠结不断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倒是说话呀，莫不是对我，你还是不放心？”
“怎么会！之前是我误会你了，今夜多亏了你能来。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深吸浅吐了三下，将心里那股惊涛骇浪摁下去后，王雯儿才松开冷汗涔涔的手。
“你以为只有皇后想要我的命吗？”
“除了皇后，还能有谁对你除之而后快，你一没子嗣，二来家世平平，何至于……”
“是皇上！”
…………
“你莫说笑了，皇上今日破例护下你，已经让整个后宫议论纷纷了，怎么会……”
“正是因为白日里他护下了我，这会儿我若是死了，任谁都想不到会是皇上要了我的命，是不是？”
越说越坚定的眼神，看的李氏心里直发毛，压低了声音悄声问道。
“你到底做了什么，皇上为什么要你的命？”
一身狼狈的冷汗将衣衫粘合在躯体之上，此刻沉静下来，只觉得遍体生寒，只是身上的冷还有办法驱散，心底的寒意又该如何呢。
“当初你我合谋各投一主，你选择了贵妃，而我……”王雯儿听着外头寂静夜色里的虫鸣，缓缓开口，“我选择了皇上。”
康宣帝如此不顾皇后的感受保下王美人，便觉得有异，当真亲耳听到又是另一番震撼。
“你选择了皇上，但还是替皇后做事，所以这也是皇上授意，那……”
“你陪伴贵妃这么久，恐怕还不知道她命不久矣吧。”
“什么？！”
秘密一旦宣之于口一点点，那剩下的口子撕起来就更容易了。
“皇后忌惮贵妃，不想让她有身孕，便命徐家寻来了厉害的毒药，此毒不仅影响生育，更会让人毒发之时死相惨不忍睹。只不过这味毒药是两份，分开则完全无碍，合在一起以热力催化才会渗入人体。”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落泪了。
也许是即便高贵如张家嫡女，入宫就封为贵妃，忠心耿耿护拥皇权也逃不过帝王算计的心寒，此刻具象化了吧。
“难道这背后都是皇上？”
“是，那毒药的由来便是皇上告诉我，以我之口让皇后知晓，才能这般顺利的让贵妃不知不觉间深重此毒。一味洒在了凤栖宫常年焚烧的香料中，贵妃经年日久的请安，自然会中招，另一份……另一份则是得靠皇上，在每次临幸贵妃之时……”
“够了，别说了！”
李氏的脸色此刻不比王婕妤好多少，两人都是差不多的出身，焉能不懂此刻落泪是为何。
“这宫里你不能呆了，方才我来时阿芜便昏死在一旁，你快去换上她的衣裳，我去求贵妃令牌，你赶紧离开皇宫去南边。”
李氏的脑子无比清醒，今夜刺杀之人不论是皇上还是皇后的人，这两座深宫里的大山，都想要了王婕妤的命，能出手扛住护下她的只有贵妃。
康宣帝睡的深沉，不仅仅是真的劳累了，也是张婧有意将安神汤熬的浓浓的，此刻披衣下床一点都没有惊动睡梦中的人。
李氏瞧着素颜而来的女人，突然就有些绷不住了。
“人没救下来？”
看清李美人眼中朦胧的泪意，张婧愣住了。
“救下来了，只是婕妤在这宫里是活不了了，还求娘娘救救她，放她出宫去。”
李美人跪下狠狠咳了三个头，额头瞬间便红肿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后宫妃嫔岂是能轻易离宫的？！”
“娘娘，妾已经让雯儿换上了宫女阿芜的衣衫，只要她离开，芷兰居再起一把大火，众人只会以为王婕妤死了。”
还是没想好该如何告诉眼前人真相，此刻只想救下证人罢了。
张婧能在贵妃的位置上坐稳，自然有超出寻常人的智慧，李氏这么恳求，想必一定有隐情，只是眼下也不是追问的时候。
“这是本宫的令牌，你快去吧。”
“谢娘娘，待送走雯儿，妾便来复命，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您。”
又磕了一下头才接过沉甸甸的令牌，头也不回的奔入夜色里。
对于李美人的话，张婧心里突然沉了一下。
回屋躺下后，睁着眼望着帐顶等天明，可不知不觉间竟然又睡了过去。
猛然惊醒时，天光早已大亮。
“春杏！”
屋内响起嘶哑的嗓音，屋外的人听见了赶忙推门进去。
“娘娘，您醒了？”
“怎么没叫醒我？什么时辰了？李美人在哪儿？”
一连三个问题，春杏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倒是听到李美人时，春杏才平复下去的酸涩又涌上了鼻尖。
“娘娘节哀，李美人她去了……”
“你在说什么？”
天边隐隐有雷声，可日头看着极好，仿佛那声闷雷声只是幻听。
“芷兰居燃起了大火，等到侍卫们发现时已经晚了，最后也没能救出王婕妤，更是发现不仅有王婕妤在，李美人也在里头。皇上已经传令下去，抚恤两位娘娘的母家，将两位娘娘葬入妃陵。”
本就有些头疼的症状，突然间便爆发了出来，好似有千万根银针就这么在脑子里狠狠搅着。
明明不久前才同自己说天亮后有很重要的事要说，明明那么急切的要走了令牌要送走自己的好姐妹。
对了，令牌！
掀开被子，随便扯过一旁的披风将自己包裹起来，就冲到放置令牌的锦盒处。
打开的锦盒里空空如也，令牌不在，说明昨晚不是自己做梦，确确实实李美人有回来过，拿走了救命的令牌，那为什么……
春杏惊恐的看着贵妃愣愣的对着空了的锦盒喃喃自语了几句，人就这么软绵绵的昏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