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灯光亮起，入眼便是一片白色。
真的是一片纯白，而且屋内的陈设简单到了极点。
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墙面和天花板、白色的窗帘、白色的沙发、白色的桌椅、白色的天鹅绒地毯……
魑魅略有些惊愕地环视着这间客厅，没有想到那个始终穿着一身黑衣的男人，家里竟会是这副模样。
当年，善善并非没有进过希贝的房子，但那是在过去那座岛上，而且她当年进的也不是希贝的住处，而是另外一间希贝专属的练功房。那时希贝从黑帮手里救下了她，就暂时把她安置在了他的练功房里。
她在那间练功房里住过几天，并无任何特别之处，所以在她的记忆里，只记得那是她第一次住进了一间完好的大房子，仅此而已。
眼下，她还是第一次走进希贝真正的住所，这才惊奇地发现，她对那个男人的了解依然十分片面。
纯白色的房子，干净得一尘不染，为数不多的家具也摆放得整整齐齐，唯独沙发前的桌子上，放着两本杂志没有收好。
杂志没有合上，还是打开的状态，似乎是主人家之前读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被打断了，所以他随手放了下来，离开了客厅。
魑魅走了过去，发现这两本杂志，一本是篮球的杂志，一本是乐队的杂志。
“他竟喜欢这些？”
魑魅眉毛一扬，有些惊奇地嘀咕着。
善善则没有说话，她只是透过魑魅的眼睛，静静地打量着男人的屋子。
“戒指的感应似乎在楼上，咱们上去看看。”过了一会儿，魑魅这才说道。
（嗯。）善善轻声应了。
沿着洁白的旋转楼梯，魑魅慢慢走了上去，来到二楼卧室外的小厅里。
这里也是一片纯白色，但陈设稍比一楼客厅多了些，墙上还挂着一把吉他。这更加证实了一楼的乐队杂志并非是希贝随手翻看的，他竟是真的喜欢这个。
（你闻到了吗？）善善的声音忽然响起。
“那个柜子。”魑魅轻轻点头，看向了角落一个纯白色的柜子。
一缕淡淡的贡香味道从那柜子里传出来，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当年的一件事情。
那还是在上一座小岛的时候，当时夜小队刚刚经历了忍皇风魔组的入侵，夜小队基地暴露，决定要换基地。就在基地搬家的前一天晚上，小队组织聚餐，让善善去喊希贝出来参与。
记得那时善善走到希贝的小楼外，就闻到了楼里传来烧香的味道。
此时她们来到二楼，就闻到了角落的柜子里传来了这种味道，说明这并不是错觉。
只不过里面的贡香应该很久没有烧过了，只留下了十分细微的气味。
“这家伙不会还拜神求佛吧？”魑魅脸色有些古怪，今天的发现，反差感实在是太大了。
没想到向来一身黑的希贝，家里会是一片纯白色，看上去毫无感情的人，竟会喜欢篮球和乐队，而此刻，在角落的这个柜子里，似乎又藏着什么好似迷信的东西。
魑魅慢慢走到柜子前，手放到了柜子的把手上。
“打开吗？”魑魅对善善问道。
（开吧。）善善说。
于是魑魅轻轻一拉，柜子就打了开来。
就在这一瞬间，魑魅看清了柜子里的东西，突然，她的手仿佛被烫到一般陡然间缩回，随后震惊地后退了两步，捂住了嘴巴。
红色的眼眸，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而她脑海的另一个她，也透过那双眼睛，震惊地看着柜子里的事物。
柜子里的东西实际上很简单，最外边，是一碗已经发干的米饭，有一个小小的香炉，一炷已经燃尽的香静静地插在香炉上。而再往里，则是一个相框，相框里有一张相片，上面是一个脸颊消瘦的女孩。
（阿琴！）
难以置信的声音，在魑魅脑海中响起，魑魅也被善善的这个惊呼声震得回过神来，她再次快步上前，微微弯下腰来，仔细看着里面那张照片。
“他……他这些年一直在祭拜你的姐姐？！”魑魅也不敢相信地轻声喃喃起来。
善善没有说话，只是情绪波动得十分厉害，不知不觉，一滴眼泪就从魑魅的红眸里滴落下来。
这并不是魑魅在哭，而是受到了善善剧烈波动的心情所影响。
此时她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默默看着阿琴的照片，让善善好好地看一看这位多年未见的大姐姐。
她不停地擦着眼泪，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心知此时善善一定哭得非常伤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眼泪才慢慢止住，她轻轻将脸上的泪水擦干，这才对善善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别太难过了。”
（嗯，我只是好久没有见到阿琴的样子了，一时有些激动。）善善的声音此时依然还不是很平稳。
“你出来给她上炷香吧。”魑魅说着，闭上了眼睛。
等再次睁开时，眼睛里的红色已然退去，善善出来了。
此时善善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伤感，她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相框，往事的一幕幕又浮现上脑海，忍不住落下泪来。
上了一炷香，善善擦了擦眼泪，这才把注意力放到了手上的戒指上。
她刚才心神激荡，此时才忽然感应到了什么，于是便慢慢把柜子底下的抽屉拉开。
于是，让她更震惊的东西，开始慢慢映入了她的眼帘，她的眼睛越睁越大……
……
柯基的办公室里，余老三坐在沙发上，刚向柯基讲完先前善善与希贝决斗的细节。
柯基默默听着，等余老三说完，他半晌没有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我想的没错，希贝当年之所以把善善带回夜小队，果然是这个原因……”
余老三眉毛一扬：“你猜到了？”
“如果现在了我还猜不到，那我这个队长也就太失败了。”柯基摇头苦笑道。
“反正我什么都没说。”余老三干咳了两声。
“就知道你一早就知道。”柯基看了余老三一眼，说道：“当年善善的记忆是你清除的，就算希贝没有把一切都告诉你，可看了善善的记忆，以你的聪明，应该也早就猜到了。”
“他不让我说。”余老三摇摇头。
“可你明知道他的打算，你却还帮他？”柯基问道。
余老三叹道：“谁又能想到善善竟然真的有能杀他的一天呢？”
“你呀你……”柯基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话到嘴边，却没有再说下去了。
办公室里沉默一阵，柯基想了想，又问道：“我一直有个疑问，难道这件事除了这么做之外，便再无转圜余地了？当年他杀了那个女孩，也只是受人蒙蔽，这么多年过去了，莫非一定要善善亲手向他复仇，他才能解脱么？若是把话说开了，未必不能得到善善的原谅。”
“是他无法放过自己啊……不这样做，他恐怕会有心魔。”余老三叹道。
柯基眉毛一扬，疑惑地问道：“何至于此？若是能得到善善的谅解，即便还会怀有歉疚，也应该没有什么大碍才是。”
“你的说法，理论上是没问题的。”余老三说道：“可这世界，还有一个东西，是不讲道理的啊。”
“是什么？”柯基皱了皱眉。
“你觉得希贝对善善和对其他人都不一样，是因为什么？”余老三问。
“难道不是因为心有愧疚？”柯基说道。
余老三看了他一眼，“你还没人家沧舟看得清楚。”
他说罢，忽然转头看向了窗外。
“我当年对善善消除的记忆，可不只有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