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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稀鉴临死否定北伐;毛宝殉国反遭甩锅

王导临去世之前向成帝推荐丹杨尹何充作为自己的副职,后庾亮也力推此人。成帝记得王导之言:“我希望陛下能提拔何充到内廷供职,那样即使我死了,国家也无可忧也。”

于是成帝授何充吏部尚书,兼护军将军。又征召庾亮担任丞相、庾亮因为苏骏之乱,自己惹下大祸,如今北伐未行,又毫无建树,固辞不受。成帝便诏庾亮的兄弟、也是自己的舅舅,会稽内史庾冰任中书监,参录尚书事,同时兼任扬州刺史。

朝堂正因王导去世,纷乱不堪时,噩耗又来,南昌文成公郗鉴病重请辞,将幕府事务交于长史刘遐,稀鉴临危上书道:“我所统领之部,错综杂乱,主要以北方人居多,有些是被威逼徙迁而来,有的是新近归附者,人都是故土难离的,心恋故土是常有之意,都有归本的心愿。

我宣扬国家的恩德,和陛下的圣明,分给他们田地住宅,这才让他们平定下来。新近听说我病重,众人已经心情惊骇骚动,如果北伐渡江,必然引动士民不安,又勾起敌人南攻之心。请陛下三思。”稀鉴的意思很明显,不同意庾亮的北伐策略。

同时稀鉴又举荐了太常蔡谟,认为他平简贞正,希望陛下予以重用。

不久郗鉴去世,享年七十一岁。成帝派御史持节送护丧事,以太牢礼祭祀,追赠太宰,谥号文成。同时对蔡谟加以重用。

稀鉴出自流民帅,满腹诗书,和女婿王羲之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书法。

王羲之一生风流倜傥,却未娶小妾,与他稀鉴之女,生了七八个孩子,其中王献之更是书法了得,与王羲之并称“二王。”

但是这对翁婿却成了历史上最逗比的一对儿,稀鉴一生谨慎严谨,平王敦,震苏骏,稳定朝堂,鞠躬尽瘁。女婿虽然一身本事,却厌恶官场,热衷于写字,养大鹅。

如果王羲之想做官,无论是他叔叔王导还是他老丈人稀鉴随便使个眼色,都不用说话就成了,可是人家就是不去。

虽然稀鉴不建议北伐,可是成帝是管不了庾亮的,庾亮最终还是移军十万,驻守石头城,毛宝、樊峻也被派去了长江北案,戍守邾城。

毛宝是东晋第一猛将,和苏骏和祖约对阵都毫无惧色,大腿中箭不但没下战场,还反杀了祖约之军,可是到了邾城,他却忧心忡忡,樊峻不解问道:“将军怎么看着忧虑不安呢?”

毛宝叹了口气道:“昔日陶侃将军对我很好,我也曾问过他长江北岸有邾城,应当分兵戍守。您为何没这么安排呢?”

“那陶侃将军怎么说的?”樊峻问道。

“陶侃将军数次未答,只是看着我笑,后有一次将军渡江围猎,召我同行,跟我说:你一直问我为什么不在邾城驻军,我今天就告诉你,江南之稳,全赖长江而已。

邾城隔在长江北岸,自身没有可以依仗的堡垒天险,后面便是长江,堵住了后路,但是外部却与各夷族接壤。

对夷人来,这里驻军非常碍眼,利害关系更大,夷人不能忍受,领兵前来侵犯,反倒成了导致祸乱的根由。”

樊峻道:“很有道理啊!”

毛宝点点头道:“陶侃将军乃是军事奇才,可惜去世了。我俩占据此城,羯族石虎反倒是有了可乘之机,他渡江攻伐我们是有难度的,如今我们送到他眼皮子底下来了,你说说,占据邾城对国家又有什么帮助呢?”

樊峻也倒吸了一口凉气,道:“石虎真的会来吗?”

毛宝又点点头道:“日夜加固城墙堡垒吧,希望到时候庾将军能及时发兵后援,否则你我可能都回不去了!”

后赵的邮驿,以一日千里的速度将此消息,传递回邺城,果然不出毛宝所料,赵王石虎听说长江北岸东晋派兵来了,厌恶之极,如果让他们在此驻兵,时常窥探大赵境内,这还了得!

于是以夔安为大都督,当下配备石鉴、石闵、李农、张貉、李菟等五员猛将、发兵五万人攻打荆州、扬州北侧边陲,其中分骑兵二万由石闵率领,攻打邾城。

石闵那是干什么的,五胡十六国里数一数二的猛将,攻此城如探囊取物,毛宝一见完蛋了,数次求救于庾亮,庾亮这个吃白饭的,啥也不是,还以为城防坚固,能坚持一段时间,过后倒出手再派兵去支援。

石闵四面围城,没几日城防出现缺口,后赵大军潮水般涌了进来,毛宝没办法,带兵杀出重围,赶到长江边上,这条长江本是保卫东晋的一道天险,却也成了毛宝的拦路猛虎,士兵们恐惧不已争船渡河,以致互相砍断手指争船的情况满眼都是,被砍断的手撒落满地,一捧一大把,结果谁也上不去船!

毛宝一见,石闵已然杀到,他回身迎击,只三个回合,毛宝大刀被震飞,石闵道:“速速投降,饶你不死!”

毛宝哈哈大笑道:“我堂堂中华男儿,岂能做你胡族阶下之囚,你请我做父亲,我都不去!”然后拨转马头,纵马疾驰,投海而死!

跟随毛宝投海之士有六千之众。

石闵也禁不住大为赞叹,回军直奔沔南攻伐蔡怀,毛宝尚且不敌,何况其他将军。晋兵大败,蔡怀被石闵砍于马下。

很快其他几路也都捷报频传。

夔安、李农攻陷沔南,杀晋军无数。

朱保在白石对阵郑豹等五位东晋将军,一个没留,全部斩杀。

夔安进据胡亭,挥军进攻江夏,义阳将军黄冲,义阳太守郑进一看,拉倒吧,这打的什么仗啊?完全一边倒,还北伐呢,我们这是来送人头来了吗?一腔热血投降了赵军。

夔安再进,顷刻包围了石城。

竟陵太守李阳不肯投降,誓死抵抗,不就是死吗?拼了!结果还真把夔安打败了,一仗下来,斩首赵军五千多级,夔安一看石城难以攻下,不打了,反正任务已经完成,乘势劫掠汉水以东区域,民众可遭了殃,七千多户被迫迁徙到幽州、冀州,路上死伤无数,惨状堪怜。

庾亮听说北伐的结果,心如死灰,向成帝上书谢罪,自贬三级,降为安西将军。朝廷下诏让他恢复原职,不停抚慰,虽然北伐失败,毕竟他也是出于公心,不久,又拜他为司空,恢复原职,庾亮推辞不受。

毛宝死后,庾亮哭得昏天黑地,几天几夜,不能停止,因此疾病发作,也就是几个月后,304年正月初一,庾亮痛憾去世,享年五十二岁。

朝廷追赠太尉,谥号文康。成帝亲临吊丧,他这个舅舅可真是让人一言难尽,肯定不是坏人,只能说不是能人。

等到下葬时,成帝又追赠永昌公的印绶。其弟庾冰哭着说,兄长庾亮临死之前反复嘱托,死后不受公衔,成帝见庾亮志向如此,也就准许了。

最搞笑的,北伐大败,庾亮位高权重,又是皇亲国戚,不能承担恶果,居然砸到了以身殉国的毛宝头上。

朝廷下诏说:“毛宝陷败,罪莫大焉,本应受到贬除,考虑他苏峻之难时,致力于王室。现在功过相抵,所不加追赠,可以祭祀。”

这简直是千古奇冤,令人心寒!

直到二十年后,有正直公卿,不停上书述说毛宝有大功,壮烈殉国,死于王事,不应当除去爵号。

那时庾氏集团已经没那么厉害了,朝廷才下诏恢复了毛宝原来的爵位和封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