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徐若兰醒了过来,透过窗户往外看,外面很安静但还有月光,约莫应该是丑时末的样子。其他人睡的很沉,包括冬儿,想来那迷药下的不轻。
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再次往外看,发现院子里也静悄悄的,似是没有人。谨慎起见,她准备多观察一阵,不过她得先去看看冬儿。
蹑手蹑脚的走到冬儿身边,徐若兰轻轻的推了推,没反应。又推了推,还是没反应。她咬咬牙,伸出手在冬儿的大腿处狠狠的揪了一把。
“嗯?”听到声音,徐若兰微微松了口气,轻声喊道,“冬儿,是我,快醒醒!”
冬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随即想起什么,簌的一下坐了起来,张口就喊“小……”,好在徐若兰反应快,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小点儿声,要是被人知道我们醒了,就真完蛋了。”冬儿赶紧点了点头。
徐若兰松开她,冬儿愧疚道:“小姐,对不起,奴婢没忍住。”
“好了,没事儿啊,刚我看了看院子里似乎没人,不过我不太确定。等会儿我去门口,你去窗户边,尽量多观察一下,要是没人,咱们就……”徐若兰说着用手比了个逃跑的手势。
冬儿点头,徐若兰又道:“一会儿把馒头也吃了,不然等会儿没力气。”冬儿又听话的点了点头。
于是两个人分头行动,盯着院子里,整整半个时辰,外面都没有人走动,徐若兰这才放了心,走回去跟冬儿招了招手,“把人挪一挪,别让人看出我们睡过的地方!”
冬儿依言照办,两人挪动了好几个人,才布置好。徐若兰又趴在门口听了听,这才轻轻的将门打开,好在这门不是那种老旧木门,并没发出多大声响。徐若兰探出脑袋左右看了看,结果吓了一跳,不远处的箱子上就趴着两个人,想来是留下来守夜的。
她吞了吞口水,等了一会儿,见二人没反应,这才轻轻的挤了出来,又四下看了看,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有两个人,于是跟屋里的冬儿招了招手,又示意她悄悄的。
等两人都出来,徐若兰又轻轻的将门关上,带着冬儿躲在了墙角处。码头附近的房屋不少,但都比较矮小,大多是用来当库房的,徐若兰比了比,大概七八尺高。此刻她无比清醒,当初在家的时候没少翻墙跑出去玩儿,所以这高度,对她来说问题不大。
趁着众人都还在熟睡中,徐若兰踩着冬儿的肩膀,慢慢的爬上了围墙,随即又使出吃奶的劲儿将冬儿给拉了上来。徐若兰选的是靠门口的墙,所以外面便是大路。两人四下看了看,没人!
冬儿熟练的扯出腰带,徐若兰拽着一头,先将冬儿放了下去,然后她轻轻一跳,底下冬儿接住了她。虽然最后还是摔了,但比直接跳下来安全多了。
逃出来了,两人对视一眼,都舒了口气露出了笑脸。趁着天还没亮,离开了那个小院附近。
二人以为天衣无缝,却不曾想,当二人第二天衣衫褴褛的出现在府城的时候,被先前送他们的猥琐男撞了个正着。双方先是一愣,随即徐若兰率先反应过来,拉着冬儿转头就跑,跟着猥琐男还有两三个人,猥琐男也反应了过来招呼人拔脚就追。
逃跑的过程中,冬儿不小心被绊倒扭伤了脚,徐若兰将她拉起来,扶着她一起跑,可是这样他们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后面的人越来越近,冬儿一把推开了她,大声催促:“小姐,快跑,等你找到老爷他们再回来救我!”
徐若兰还想回去,可后面的人已经距离她们只有几十米远,徐若兰咬了咬唇,只得转身继续往前跑,一边跑一边流泪。
好在猥琐男眼看追不上她了,就带着冬儿回去了。徐若兰在府城东躲西藏了一天,把自己折腾的和乞丐无二,眼见就要天黑了,想着冬儿应该被抓回去了,便想去救她。
她又悄悄的回了码头,躲在小院不远处观看,可是今日小院人却多了不少,徐若兰想应该是她们逃跑的事情被捅破了。
如此她更加不敢轻举妄动。身无分文的她又冷又饿,要不是心中要救冬儿的信念支撑着她,只怕早就晕过去。
只可惜,老天并没有因为她可怜而怜惜她,整个晚上,小院的守卫都没有松懈。直到凌晨的时候,里面开始亮起火把,进进出出搬动木箱,眼见天快亮了,却还是没有看见抬人出来,徐若兰有些奇怪。
她不禁又靠近了些,这时候她隐约听见一个抬箱子的男人好似在说“搬完了”,她心中更是疑惑。与此同时,男人抬着的箱子里传来砰砰声,两人眼中一惊,抬着箱子迅速的往船上跑去。徐若兰这才明白,原来,那些姑娘都被装进了箱子里。
她赶紧跟了上去,兴许是跟的太紧,快到岸边的时候,似被人给发现了,慌乱之中,她躲进一辆马车,幸运的是马车似乎是大户人家的,而且里面还没有人,那些人没敢上前搜查。
可不等她高兴,马车动了起来,而且很不幸的上了另一艘船。待赶车人走后,四周安静了下来,徐若兰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想要悄悄摸下船,却发现船已经离了岸,她只能看着载着冬儿的那艘船离她越来越远。
徐若兰一脸颓废的坐在地上,她救不了冬儿,如今连自己也不知道会被载去哪里,心中彷徨又无助。
只是她这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她就被船上的人发现了,见她一副乞丐模样,便认为她是趁人不备混上船的乞丐,船上管事很生气,就在一个码头把她扔了下去。
她就是这样到了清河县,身无分文又冷又饿,她只能学着乞丐一样去找寻吃的,只是这乞丐也是不好当的,在清河县呆了十来天,她几乎都是一天能吃上一顿都不错,饥寒交迫下,她终于晕倒在了路边,也因此遇上了她命定之人——柳东来。
徐若兰又告诉了徐和安他们她是如何嫁给了柳东来,以及柳东来对她们娘俩的爱护,至于那些不愉快的,就简单略过了。
就这样也听的徐和安父子泪流满面,不停的自责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受苦了。又心痛冬儿那个丫头下落不明。
柳絮是徐若兰说到她们被带来府城的时候来的,她没有打断娘亲的回忆,也是今天,她才知道,原来,在她娘遇到她爹之前经历了这么多,差点就被骂去了那种地方,还有那个叫冬儿的丫鬟…
“娘,等我们家生意再做大一些,我们就去南边找冬姨,好吗?”柳絮走过去,轻轻靠在了徐若兰肩膀上。
徐若兰抹着眼泪,叠声道:“好,好,希望老天保佑,冬儿能好好的!”
“会的,冬姨一定会好好的。”柳絮转过来握住徐若兰的手,对上她的眼睛坚定的说道。
纵然娘亲不说,但柳絮知道,冬儿的事,是她娘隐藏心底最深的痛。不然她不会连那些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而屋里谁也没有看到,徐怀仁眼眸深处那一抹痛色。
“冬儿那丫头打小就是个机灵的,不然也不会屡次带着小姐偷跑出府。小姐也莫要太过忧心了,相、相信她一定在南边某个地方好好的……”徐和安勉强露出笑脸,有些干巴巴的安慰道。他心里清楚,被卖到那样的地方,能有什么好结果呢。
徐若兰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强颜欢笑道:“嗯,安叔说的对,那丫头虽然有时候傻乎乎的,但是大多时候都机灵的很,她说不定也在等着我去找她呢!”
“对了,娘,你有没有跟安爷爷说卤料和汤锅的事儿啊?”柳絮怕他们继续伤感,赶紧转移了话题。
徐若兰一听,果然被转开了注意力:“啊对,安叔,乳兄,接下来我说的事,还请你们务必不要外传!”
徐和安父子两也认真起来,齐齐点头道:“小姐有事尽管吩咐。”
“安叔,乳兄,你们应该也知道,我们家是几个月前才好起来的。”徐和安闻言点了点头。
“几个月前我和絮儿走投无路的时候,絮儿得了些奇遇,因此学会了不少东西。我担心她太小,怀璧其罪,所以就将这些东西都归到了我爹身上,毕竟爹爹走南闯北,知道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正常。这件事此前只有我和絮儿知道,原本想着等过些日子家里事情捋顺了就托人去找你们,到时候和家里先通通气,却没曾想你们倒先找来了。”徐若兰无奈的说道。
“说起这事,还得多谢常少东家,要不是他,我们这次怕也只能空手而归了!”徐和安感叹道,随即又将他们失散后徐家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零零总总的说了些。
听到母亲因为自己失踪病倒,如今已经卧床不起,徐若兰再次哭出了声。
柳絮:……得了,刚才话题白转移了。不过她是谁,大不了再转一次呗,于是……
“哇,意思是我二舅舅现在是大官了吗?娘,那我以后是不是也可以穿绫罗绸缎了?”柳絮一脸向往。
屋里的哭声安慰声戛然而止,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柳絮:……哦豁,转猛了点儿。
“噗嗤”徐若兰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在她额头点了点,“你这丫头,居然惦记着这个呢?”
“那可不,娘,你不知道,看到家里那些绸缎,自己却只能看只能摸,我这心里跟猫抓似的,再想到等弟弟们考取功名我都二三十岁了,心中可痛可痛了。”柳絮西子捧心状。
一瞬间,屋里的三个大人都笑了。徐和安自是明白了小小姐的意思,也不再提之前的话题,而是顺着先前的话题问了问他们需要通气些啥。
于是,等常逸飞他们回来的时候,徐和安父子已经自然而然的将柳家一系列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成功套上了“老爷说的,老爷吃过,老爷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