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心绪难平,一路走到大泽镇,看也没看两边琳琅满目的商铺,径直一路往前,穿镇而过。
她凭着一腔怒气径直走到一处高大门楼前,看着大门口连下人都穿戴的如此齐整,她满腔怒火微泄,心里就有些发怵。
稍有些距离的果园旁仿佛在搭什么台子,瞧那打下的木桩,就知占地颇大,沿着果园,还有零星摆摊的小贩,不知卖的是什么。
钱氏收回视线,瞅着高大门楼,就有些退缩,很怕自己言语不慎,得罪了富贵老爷太太们,别再偷鸡不成蚀把米,招来一顿呵斥打骂。
“这位大婶,可是来卖山货野物,咱们府上大师傅在后门收货,大婶若是有货要卖,沿着院墙,去后门让厨房大师傅验货吧!”
钱氏见这小厮如此和气,心里微定,点头哈腰谢过后,顺着小厮手指的方向,鼓起勇气,惴惴不安往后门走去!
钱氏到时,后门口已经排起队伍,她也不急,跟在队伍最后,缓缓往前移。
等待的间隙,她也观察这些人都卖些什么,默默对比自己带来的山货品相,掂量一番价格几何。
前面的人一个个验过货,千恩万谢带着铜板离去。
终于到她了。
钱氏把篮子里的布袋拿出来,把里面的东西往空簸箕上一倒,她紧张道:“大师傅且看看我家菌子如何,这是家里姑娘今年春上新晒的,我家丫头干活仔细,一朵朵挑的干干净净!”
大师傅抓起一把菌子,闻着味道,又大概看一遍,点头道:“还不错,确实干净,咱们府里干菌菇十二文一斤,我给你过秤称称!”
竟有十二文一斤,钱氏捂着砰砰作响的心脏,不可置信。
这玩意山里多的很,辛苦些,一天采个三五斤不在话下,便是晒干折水分,多攒攒,一天怎么也能得个一斤干菌菇。
一旁的小伙计快速把菌菇称好,一共三斤六两,大师傅算盘一拨,便有人递上44个铜板。
钱氏接过铜板,喜不自胜。
沉甸甸的铜板拿在手上,她立马就想回家催两个闺女赶紧上山采菌菇,晒干了好换钱。
揣上铜板时,才想起自个来此的初衷,
“咳,我家这么几朵菌菇就卖这些银钱,我们村英娘从山上牵回的那三只鹿,这要是往你们这一卖,岂不是发了……!
说罢,她忙拍拍自己嘴,一副自悔失言的模样:“嗨,我说这个干什么,村里人都说这一大两小三只鹿是个好兆头,得到的人将来必会爵禄高登呢,只怕英娘这孩子,舍不得卖呢!”
”耕地家的,你咋说瞎话呢,英娘哪是舍不得卖,村里谁人不知英娘这三只鹿得来的巧,英娘原就是为着银钱才冒险进山,这得了鹿,不卖还不是因这三只鹿合姚员外家的喜事,英娘怕杀生不吉,想着待喜宴过后,再牵来姚员外家里,你怎么颠倒黑白呐!”
排队的人群最后,一个形容有些憔悴的妇人,指着钱氏,声色俱厉。
钱氏在这人开腔的瞬间就转回头,果不其然,竟真是赵大海的婆娘吴氏。
这还真是瞌睡送来了枕头,她正愁怎么把这鹿往姚员外府上引呢。
这事正中下怀,钱氏眉毛一挑,做出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道:“我颠倒黑白,大海婆娘,你可莫要血口喷人,我也没说英娘一定不会卖啊,这一大两小三只鹿合了姚员外家的喜事,是村里人尽皆知的事,并不是我瞎胡咧咧,就连得鹿能爵禄高登的话,也是村里积年的老人口口相传的!”
说着,她睨一眼吴氏,声音铿锵有力道:“英娘也说了,她见到鹿时,同它念叨两句话,那鹿才乖乖跟她下山,大海婆娘,你摸着良心,敢不敢把那两句话一五一十说出来!”
大师傅等人不防这里面还有自己东家的事儿,闻言,都好奇看向吴氏。
钱氏也看向吴氏,一脸的势在必得,薛黄英想借那两只鹿助容泽平步青云。
她偏要断了她的念想,让她亲手把鹿,献于姚员外。
想想到时她憋屈的神色,那才是大快人心。
姚府的众人和钱氏,乃至于后面排队的庄户人家,都齐齐看向吴氏,也想知道,这女娃到底说了什么,能让鹿乖乖跟着下山。
吴氏骑虎难下,心里十分的自责,只觉给薛黄英招了祸。
突地,她心里一亮,钱氏以己度人误会英娘想依着水鹿求个好兆头,可她明明白白的知道,英娘进山本就是为猎得大家伙换得银钱,好赎回容泽老娘的遗物。
吴氏心下大定,瞅一眼得意的钱氏,眼皮低垂,道:“英娘对吃草的大鹿说…说…说…说姚员外家的二公子得中秀才,姚员外膝下又添一对龙凤胎孙儿,请鹿随她一同去为姚员外府上贺喜呐!”
她抬抬眼皮,心里有些乱,也不知自己猜的对不对,硬着头皮道:“后面不光那只大鹿跟着下山了,一同下山的,还有一雄一雌两只小水鹿!”
说罢,又忙解释:“这就是昨儿傍晚的事儿,咱们村的人都能作证,英娘说了,这三只鹿有灵性的很,又有这种缘法,怕这三只鹿成了宴席的一盘菜,再冲撞了喜事,想着等宴席结束后,再把鹿牵来府上!”
“你说的可是真的,真有这么巧的事儿!”
后门内,蓦地跑出一个娇俏小姑娘,眼睛晶晶亮看着钱氏和吴氏。
大师傅见到来人,忙道:“三姑娘,您怎么在这儿!”
小姑娘并不理会他,快速走到吴氏身边,声音娇憨清脆:“大婶,这三只鹿果然是为我二哥和我侄女侄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