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苍术心急如焚,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儿,仿佛随时都能蹦出来一般。但她不断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不能自乱阵脚,否则事情只会变得更糟。
终于,经过十几日不分昼夜、马不停蹄地赶路,苍术和钟离轩抵达了晔城。
昭国都城晔城,依然如同往日般热闹非凡,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只是此刻的一切看在苍术的眼里,已经完全不同于往昔了。曾经熟悉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如今都变得陌生起来。
苍术顾不上休息,立刻马不停蹄地朝着霍府赶去。霍府坐落在城东权贵聚集的永兴坊,这里一如既往的庄严而安静。当苍术和钟离轩靠近霍府门前时,却惊讶地发现霍府门前竟然有重兵把守。大门紧闭,门上还张贴着一张白纸黑字的告示。
苍术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立刻想要上前询问。钟离轩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摇摇头低声说道:“不要过去,我们先去酒楼茶肆打听一下是什么情况。”他的眼神坚定而沉稳,让苍术渐渐恢复了一些理智。
苍术沉默片刻后,终于冷静下来。她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实在太过冒险,便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地拉住钟离轩,转身离开了永兴坊。
他们穿过熙攘的人群,走过一条条街道,直到回到人头攒动的主街上,苍术才开口说道:“我们现在就去东市寻找芸娘吧,她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苍术和钟离轩走进鹿晨里茶社时,店内客人寥寥无几,只有两个伙计在收拾着桌子。这时,正在柜台里忙碌的芸娘抬头看向门口,一眼便瞧见了钟离轩,不禁惊喜地喊道:“轩儿!”
紧接着,芸娘又看到了紧跟在钟离轩身后的苍术。只见她从柜台里快步走出,脸上洋溢着欣喜之情,一边伸手去拉钟离轩,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苍术,笑盈盈地问:“这位姑娘是谁呀?”
苍术瞬间明白过来,芸娘并没有认出她来。毕竟,上次芸娘与她相见时,她还是个身着男装的少年郎;而她从茶社离开时,虽已换上女装,但也戴着一顶帷帽,并未露出真容。因此,芸娘对她的长相毫无印象,此刻看到她,自然误以为她是钟离轩带回来的人。
苍术走到芸娘身边说道:“芸娘,我是怀月。那次你让我去霍府送冬茶,结果车夫老丁临时有事,所以我自己驾的马车,你还有印象吗?”
芸娘皱起眉头,努力回忆了一下,终于想起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但她怎么看都无法将面前这个肌肤如雪、面容清丽的女子与当初那个皮肤略显黝黑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苍术见她眼中仍满是疑惑,再次凑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霍二爷曾经拜托铁大哥给我打造过弓箭;前些时候,我还托陈最大哥帮我送信到这里,想麻烦你帮我转交给霍二爷。”苍术知道,这样说,芸娘即使不认识自己,也定然能明白自己与霍家的渊源。
听到这些话,芸娘顿时恍然大悟,她二话不说,紧紧拉住苍术的手,朝着楼上走去,钟离轩则紧跟在她们身后。
苍术看到芸娘如此急切的举动,心里明白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还未等走进二楼的包房,她就迫不及待地问道:“芸娘,霍府是不是出事了?”
芸娘看着满脸焦急的苍术,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和沉重。她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又坚定地说:“霍家因涉嫌通敌叛国,目前正在接受朝廷的调查。整个霍府已经被朝廷查封,在调查结束之前,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出入。不仅如此,霍家的三位将军现在都在大理寺的牢狱中,他们手中的兵符也已经全部被收缴。”
听到这个消息,苍术瞪大了双眼,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她紧紧盯着芸娘,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些解释,然而,芸娘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这一切都是事实。
站在一旁的钟离轩也无法掩饰自己的震惊之情,他忍不住脱口而出:“霍家怎么可能会通敌叛国呢?”他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质疑和愤怒。
芸娘深深地叹了口气,她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种无奈和惋惜,说道:“不光是你们不相信,就连普通百姓也没有人愿意相信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霍家的几位将军在朝廷中一直保持中立立场,因此这次出事后没有任何一个官员敢于挺身而出为他们辩护。他们唯一与同为武将的尉迟家有些交情,但尉迟家却因为受命看守霍府,为了避免嫌疑,也无法发表任何意见。”
苍术皱起眉头,迟疑片刻后问道:“那六皇子呢?他也没有为霍家说话吗?”
芸娘看着苍术,目露疑惑,有些焦急地解释道:“此番向圣上提交霍家通敌叛国证据的,正是六皇子啊!”
苍术听后整个人都呆住了,怎么会是萧亦桓?她感到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着,差点就摔倒在地。钟离轩眼明手快,立刻上前扶住她,关切地问:“你还好吗?”
苍术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慢慢坐下来,脸色苍白得吓人。钟离轩有些心疼地看着她,安慰道:“你先别急,事情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芸娘看到苍术如此激动,连忙安慰她说:“我已经派了快马加急将这个消息传到四方城,让老铁想办法应对。而且,我也给景龙城传了信,相信少商将军夫人很快就能收到消息,这几天内应该能赶回来。现在你也平安归来,我们大家可以一起商量对策,人多力量大嘛。”
钟离轩也附和道:“没错,你不是一个人。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苍术抬头看向钟离轩,犹豫了片刻才说:“轩,这一路多谢你的照顾,眼下霍家可能出事了,我不想你牵扯进来,剩下的事情你就不要参与了。”经过一路同行,两人的关系明显熟络起来,苍术也不再称呼他为“钟离公子”了。
钟离轩皱眉说:“若你把我当朋友,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就算是看在霍家几位将军对昭国的贡献上,看在师兄的面子上,我也不可能坐视不管的。”
苍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那我们休整一下,明日便一起去元一楼找元奕?”
钟离轩看着苍术,郑重地点点头。
芸娘看着两人风尘仆仆的样子,心疼地说道:“这样吧,我安排老丁驾车送你们去我家,你们就安心先住下吧。”
苍术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说道:“不行,芸娘,我们明天去元一楼之后,可能会被人跟踪。你这里还要负责帮我们联系各方,绝对不能暴露。我在晔城有一处宅子,我和轩便去那里住吧。”
苍术心想,如果马叔平安回来,也一定会到医馆里与她汇合的。
芸娘听了苍术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她知道此时她的这间茶社肩负着重要使命,如果连自己这里也陷入危险之中,那就得不偿失了。于是,她点点头,同意了苍术的建议。
最后,苍术和钟离轩决定前往安置马叔和杜若的医馆里居住。芸娘则留在店里继续处理事务,并随时准备提供帮助。
在离开之前,苍术再次向芸娘表示感谢,并告诉她如果有任何紧急情况,可以通过特定的方式与他们联系。
医馆仍旧是苍术熟悉的样子,她领着钟离轩回到医馆后,先轻车熟路地将两人的马牵到了后院的马厩中,又从柴房里给马儿们抱出了干草,从院子里打来井水喂它们。
做完这一切,苍术才回头对正在四处打量的钟离轩说:“饿了吧,帮我烧火,我来做饭。”说着,她便走进了厨房中。
然而,就在苍术走进厨房的那一刻,她立刻意识到了不对。马叔和杜若至少除夕前半个月就从晔城出发去景龙城了,而现在已经到了二月中旬,一直空着的房子不可能这样干净。
苍术心中一紧,连忙退了出来,眼神充满了疑惑与不安,她的目光落在了钟离轩身上,低声说:“房子已经快两个月不曾住人了,屋子里不应该这般干净。”
钟离轩一进门便察觉出了异常,心中暗自思量着,或许苍术家里还有别的下人,时常来打扫一下,所以这里才会是这般模样。如果是这样,自己对屋子干净整洁表现的草木皆兵,岂不是显得有些浮躁?因此,他选择保持冷静,只是四处观察,并未提出任何疑问。
然而,当他看到苍术的表情时,他意识到自己的直觉没错。现在看到苍术也发现了问题,钟离轩心想事情变得容易处理多了。
他安慰道:“别紧张,既然现在人不在屋里,那就好办了。你去把前后院的门锁好,即使有人来了,毕竟这里是你家,我们也是有理有据的一方。倘若对方蛮不讲理,我不介意让他见识一下我的拳头,直到他讲道理为止。”
苍术点了点头,决定仔细检查一遍医馆的每个角落。她逐一走进每一个房间,仔细观察。最终,她发现除了马叔的房间、厨房以及一些经常走动的地方看起来十分干净,其他房间明显已经有两个月没有人来过了,一切都显得十分正常。
苍术惊喜地对钟离轩说道:“轩,这里好像只有我父亲的房间是有人住过的样子,会不会是他已经回到晔城,此时只是出门办事去了呢?”钟离轩闻言也是一笑,道:“那岂不是很好?”苍术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就开始动手收拾起来。
一顿忙活之后,两人简单地吃了些面条果腹,又烧了满满两大锅热水,各自好好地洗了个澡。
苍术躺回了自己的房间,钟离轩则被安排到了当初她给秦家两个兄弟准备的房间里。
虽然内心仍然十分担心霍时晏的情况,但知道他与父兄们在一起,且几人现在都还是安全的,苍术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如今马叔似乎也已经回来了,苍术更是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所以没多久,她便沉沉睡了过去……
深夜,苍术正在睡梦中,突然被一阵激烈的打斗声惊醒。她心里一紧,意识到事情不妙,急忙披上外衣,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想要看个究竟。
苍术尽量保持着隐蔽,一路来到钟离轩的房间外。借着清幽的月光,她看见钟离轩正与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打得难解难分。她心中一惊,连忙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发出声音干扰到钟离轩。
然而,就在她紧张观察的时候,她发现那黑衣人身上似乎有伤,动作有些迟缓。她不禁开始担忧起来,心想这会不会是马叔呢?万一真是马叔,钟离轩误伤了他怎么办?经过一番内心挣扎,苍术终于忍不住出声对黑衣人喊道:“马叔,是你吗?”
黑衣人听到苍术的呼喊,果然下意识地侧头看向她的方向。钟离轩抓住这个机会,剑锋一转,迅速地将剑架在了黑衣人的脖子上,并顺手扯掉了他的面巾。
苍术定睛一看,眼前那张圆圆的略显苍白的脸让她大吃一惊,她立刻惊呼道:“怀左?”
紧接着,她如风一般冲向怀左,心中满是惊喜和激动。
而怀左也在看清苍术之后,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情不自禁地喊道:“姐姐!”
钟离轩见状,于是利索地收剑入鞘,笑着说了声:“小伙子,功夫不错。”
苍术跑上前拉住怀左的手问道:“你哪里受伤了?”
钟离轩见苍术一脸担心的模样,举起手说:“我可没有伤他。”
苍术没有理会钟离轩,而是立刻拉着怀左往正堂走,边走边问:“时晏他们被关进了大理寺,你怎么在外面呢?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怀左看着眼前的苍术,还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但是当苍术拉住他的手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他看着苍术说:“我与将军刚刚抵达常山郡时,突然接到大爷的消息,说让他回晔城的圣旨有诈,让我们立刻回南琼州,嘶——”
苍术轻轻拍了一下怀左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来。然而,当她的手触碰到怀左的肩膀时,怀左突然停止了说话,痛得嘶了一声。苍术的心猛地一紧,连忙拉下怀左的衣领,露出了他受伤的肩膀。
只见他的肩膀被一层简单包扎的纱布覆盖着,但此刻纱布已被鲜血染成了红色。苍术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你竟然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这到底是谁干的?\"
怀左皱起眉头,强忍着疼痛,缓缓说道:\"是禁军干的。\"苍术的眼神充满了忧虑和愤怒,她小心翼翼地揭开那层湿透的纱布,眼前的景象令她倒抽一口冷气。
一道狰狞可怖的刀疤,由于之前曾被人扭扭曲曲地缝合过,如今宛如一只巨大的血蜈蚣般盘踞在怀左的肩膀上。即使是见惯了血腥场面的钟离轩,也不禁感到一阵寒意袭来,倒吸了一口气。
苍术哭笑不得地看着怀左,无奈地问道:\"难道这就是你自己缝合的结果?\"
怀左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挠了挠头,解释道:“嗯……我曾经看过你给苏大叔缝合伤口嘛,所以就照猫画虎,尝试了一下。嘿嘿。”
钟离轩听闻苍术会给人缝合伤口,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傻呵呵的,疼坏了吧。”苍术瞪了怀左一眼,立刻去往药架子上寻找自己要用的工具,又在柜台的下面抱出一坛药酒来。
然后,苍术来到怀左身边没好气地说:“怎么不找个大夫给你处理伤口,你缝的太丑了,以后会留疤的。”
怀左闻言笑着说:“疤痕是男人的勋章,这点伤算什么,将军背上全是呢。”说完,怀左就后悔了,心想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个时候提起霍时晏和他身上的伤疤,不就是给苍术心里添堵嘛!
果不其然,苍术听到这句话后,手上的动作顿时僵住,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处理伤口,但眼神中的难过却无法掩饰。她努力压下心中的情绪,转移话题问道:“你说圣旨有诈是怎么回事?”
苍术的声音虽然平静,但其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似乎在尽力克制着内心的情绪波动。
怀左见此情景,心中不禁一沉,他知道苍术对霍时晏的感情很深,而现在他却要将这些发生在将军身上不公的事情告诉她,这无疑会给她带来更多的痛苦,但他必须向苍术说明真相。
于是,怀左深吸一口气一脸凝重地说:“我们在到达常山郡时,收到大爷的来信,大爷说,圣旨是王家假传的,王皇后被软禁正是因为被发现她偷偷盗用了玉玺。但是圣上问她拿玉玺做了什么时,她一直不肯回答,所以把圣上给气病了。”怀左的语气中充满了忧虑和无奈。
一旁的钟离轩皱起眉头,不解地问道:“你是说,让霍将军回晔城的圣旨不是太子殿下代圣上传的,而是王家人做的?那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钟离轩的问题也是一直困惑怀左的问题,毕竟这次圣旨的事情关系到霍时晏的安危。
钟离轩静静地等待着怀左的解释,希望能够从中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可是怀左却再没说话。
苍术皱着眉头,一边小心地帮怀左处理伤口,一边语气沉重地说:“是王家狗急跳墙了。”
她似乎已经想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看了钟离轩一眼,接着解释道:“按铁大哥所说,圣上自从从天泉宫回来之后,身体状况就每况愈下,大不如前了。而且,之前四皇子被贬为庶人并流放到岭南,三皇子则娶了一个庶女为妃,封地也被选在了西北之地,这些都意味着皇位之争基本上只剩下太子和六皇子两个人了。但是仅仅因为这个原因,王家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地出手吧?”
苍术说着说着,自己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合理之处,于是她低下头,轻声问怀左:“圣上知道太子殿下的病痊愈了吗?”
怀左摇了摇头,回答说:“没有听到过这样的消息传出来,太子每次出门仍然是一副全副武装、小心翼翼、如临大敌的样子。”
苍术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语气坚定地说:“那一定是……太子妃有喜了!”
说罢,苍术又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对,一定是太子妃有喜了,王家才会慌不择路了的。原本虽然三皇子被封往西北,但是太子身体弱又无子嗣,六皇子也不像能堪当大任的样子,所以他们认为一切都还有转机。只要等圣上气消了,三皇子再在自己的封地上做出些政绩来,加上王皇后的枕头风,三皇子还是很有可能重回晔城的。只是现在......如果此时太子妃有了子嗣,那么情况可就大不相同了,这无异于直接稳固了太子的储君之位。”
怀左一脸疑惑地看着苍术,不解地问道:“可是宫中也没有传出太子妃有喜的传闻啊,姐姐为何如此笃定?”
苍术轻轻拍了一下怀左的脑袋,笑骂道:“笨!女子有喜的前三个月,因为胎儿发育还不稳定,都是不会轻易对外声张的。况且太子妃有喜不同于一般女子,这可是关系到皇室血脉和未来皇位继承的大事,当然更为珍贵,怎么可能随便对外声张呢?”
怀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随即又皱起眉头,继续追问道:“那王皇后怎么会知道呢?”
苍术冷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不屑:“这还用想吗?王皇后毕竟是后宫之主,她自然有她的手段和耳目。而且,太子妃身边肯定也少不了王家人安插的眼线。这种事情,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
怀左恍然大悟,说道:“所以王家人想在太子妃怀有身孕的事情被曝光出来以前,先对付太子,让太子丢失储君之位?”
苍术点头说道:“正是。所以你想,有什么办法能让圣上龙颜大怒以致动了废太子的心思呢?那自然就是觊觎皇权,私用皇权了。至于王家传假的圣旨给时晏,一来,他们想栽赃太子私用玉玺,二来,太子已经与尉迟婉婉有了婚约,相当于手握昭国大半的军权,但他却还要与霍家秘密联系,这就会惹圣上对他的居心产生怀疑。”
怀左笑着赞叹道:“不愧是姐姐的脑袋,困惑我许久的这个问题,终于理清头绪了。可是,直接让太子妃流产不是更容易吗?何苦绕一个大弯子?”
“因为这样的话,来日还是要想办法对付太子,不如直接对付太子,省得麻烦。”钟离轩说道。
可是转瞬,苍术自己又皱眉道:“既然王皇后被发现了,太子无事,那时晏和大哥、霍伯父入狱一事,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你怎么独自在医馆,还受了重伤?”
苍术和怀左两人聊着,一旁沉默的钟离轩却对苍术的身份心生怀疑,他直勾勾地盯着苍术,似乎想看穿她的灵魂。苍术在晔城有这样大的一间医馆。看他她为怀左处理伤口的手法极为娴熟,明显是精通医术的。除此之外,她还会骑马、射箭、轻功、点穴。还有最关键的,他刚刚冲与蒙面与自己打斗的怀左喊的是马叔,而不是爹。
此时,因为苍术的问题牵涉较大,而怀左又不认识钟离轩,所以他迟疑了,于是扭过头去看钟离轩。
怀左恰好看到钟离轩目不转睛地盯着苍术,眼神里带着温柔,不禁心生恼怒,他没有回答苍术的问题,反而问道:“姐姐,这位大侠是何人?”
苍术听出了怀左语气里的不满,她笑着介绍到:“这位是我新结识的朋友,他是铁乔大哥的师弟......”
还不待苍术介绍完,怀左面带诧异地脱口而出:“云门钟离轩?”钟离轩见怀左知道自己的名号,笑着点点头。
而在钟离轩的名字前加上“云门”二字后,电光火石间,苍术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哪里听过他的名字了:是在元一楼,她正是在萧亦桓的主导下,打着给云门掌柜钟离轩看病的幌子,才扮作了无尘大师给太子看病,从而查出太子和太子妃中无子风熄之事的。
苍术诧异地看着钟离轩问道:“你与元一楼有交情?”
钟离轩不知道为什么苍术会突然这样问,但他知道,等他们一起去找元奕,有些情况也是瞒不住的,于是他对苍术抱歉地说道:“对不起瞒了你,我和元奕,是朋友。”
苍术呆呆地看着钟离轩,无数的念头涌上心头:钟离轩和元奕是朋友?那他知道元奕就是当朝六皇子萧亦桓吗?他是萧亦桓的人吗?那么萧书屿也与萧亦桓关系不错?淮南王是支持萧亦桓的?
苍术的思绪越飞越远,明显走神了。钟离轩伸出手在苍术眼前晃了晃说:“你怎么了?”
苍术猛地回过神来,她一时间不知道有些情况该不该让钟离轩知道,于是开始打马虎眼。她一边继续给怀左包扎,一边说:“我没事,那个......轩,这大晚上的你也累了,我给怀左处理伤口还得一会儿,这十多天风餐露宿的也没怎么休息,你先去睡觉吧,明天起床我们再研究去元一楼的事。”
钟离轩不是个神经大条的人,他自然发现了苍术突然间对自己态度的转变,他无奈笑了一下说:“你是在生气我之前没告诉你,我与元奕认识且还是朋友,所以你在防备我?”
见自己的心思竟然被钟离轩直接戳破,苍术有些不好意思,正想辩解,钟离轩又接着说:“你不是同样有事情瞒着我吗?你说的父亲不是你的父亲吧,你刚刚分明喊的马叔。那我也没有因此生你的气啊,没有人规定朋友之间就不能有自己的秘密吧。”说完这些,不等苍术说些什么,钟离轩便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苍术自知这一路钟离轩确实是真心在帮助自己,所以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对他的怀疑,她想追上去,但是怀左的伤只处理了一半,她只好晾钟离轩一会,继续专心给怀左处理伤口。
怀左不仅肩膀上有伤,腰间和腿上还有一些已经在愈合的旧伤口,苍术看了心疼不已。
见钟离轩已经走开了,怀左才说道:“奉命镇守边关的将士,无召回晔城就是罪,将军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于是我们立刻调转,准备赶回景龙城。可是当天我们就遇到了常山郡的恶霸欺负百姓的事,将军做不到置之不理,就出手解决了恶霸,就在那一会儿的功夫,不知道人群中怎么就有人认出了他,然后驻守的官员就把我们请回了府上。第二天,晔城就来人带走了将军回晔城面见陛下。”
苍术闻言皱眉,说:“那这也最多只是他擅离职守,实在不行,就把王家假传圣旨的事情捅出来就好了啊?”
怀左闻言摇摇头说:“将军被带走后,我立刻赶回霍府,准备通知老爷和大爷将军出事了,可是还没到府门口,就看到老爷和大爷也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霍府其余人都被软禁在府内,不允许出入。我眼见这样,就不能回霍家了,只能令想办法。”
苍术看着怀左不解地问:“那你怎么不给我传信呢?”
怀左说:“办案人员发现了一直跟在将军身边的我不见了,所以派人四处搜寻我,我一路都是躲躲藏藏的,哪里还敢往外传信。唯一一次去找芸娘报信,还险些暴露了鹿晨里。所以走投无路之下我想到了你的这间医馆,这才有了个容身之处。”
苍术知道了原来是这样,无奈叹了口气,问道:“你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怀左瘪瘪嘴说:“旧伤是我想翻进霍府找怀右问问情况,被尉迟将军伤的。新伤是我前两日夜闯大理寺,被禁军伤的。”
苍术看着蹲着一边给怀左处理腿伤一边说:“现在我回来了,可不兴再鲁莽行事。最近,你就在这医馆里好好养伤,哪也不许去。”
怀左老实地点点头,又问道:“我刚刚听你和钟离掌门说明日要去元一楼?”
苍术闻言,严肃地说:“是,师父被元一楼的人带来了晔城,我去要人。”
怀左闻言瞪大了眼睛问道:“你是说乌先生被人带来了晔城?”
苍术想了想元一楼曾经也对外宣称请来了无尘大师给钟离轩看病之事,心想或许真的是元一楼请师父来替什么人看病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明天先去好好谈谈吧。
于是她回答怀左道:“或许是请他老人家来替什么重要的人物看病,没什么大事,不要担心。我顺便去打听打听霍家案件的细节,好想想什么办法能救将军他们出来。”
帮苍术全部处理完伤口已经是后半夜了。扶怀左回房后,苍术来到了钟离轩的房间门外,站了一会儿,见屋里没有动静,猜想他已经睡了,于是苍术准备回自己房间。
就在这时,钟离轩的房间门突然打开,月光洒在他俊秀的脸上,煞是好看。苍术尴尬地笑笑说:“我来看看你睡了没。”
钟离轩仍然站在门口,保持双手打开房门的动作,嘴角带着一抹笑意说:“没话跟我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