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她身体恢复,伤口拆线,沈策砚都没再出现过。
这些天,一直都是林妈在照顾她,棠知得空了也会过来和她说说话。
她不是没有尝试过去联系沈策砚,只是自己发出去的信息,打过去的电话全都石沉大海得不到回复。
有时不经意间向林妈提起沈策砚,她也是支支吾吾的半天给不出一个答复。
时间久了,她那一颗好不容易恢复些许温暖的心又渐渐冷了下去。
那天从沈策砚脸上看见的心疼,慌乱,与着急,或许都是因为意识不清而幻想出来的吧。
没想到,竟把自己也骗了过去。
这天她出院,沈策砚还是没有出现。
她发现自己的心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波澜,或许是已经麻木了。
回到家后,纪念慈拒绝了佣人吃午饭的建议,直接回到了卧室,把门锁上后,她才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无力的向她袭来。
这段感情,好像真的要走到尽头了。
突然,她那无甚聚焦的瞳孔在某个地方定住了。
不远处的书桌上,正正好好的摆着一份白色的文件。
纪念慈认得这份文件,因为在自己离开前,还把她收进了床头柜里。
而此刻,它却被摆在了书桌上。
平时佣人们就算进来打扫,也绝不会去碰他们的东西的。
能把这东西拿出来的,只有一个人。
纪念慈握着门把的手已经开始开始微微颤抖。
他看到了?
或者说,他已经签名了?
……
无论是哪种结果,纪念慈都有些不忍再想下去。
明明早已经做好了离婚的准备,甚至连协议书都准备好了,可当这一刻真正发生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好像还是无法接受。
纪念慈没有去碰那份文件,而是拐进了浴室。
洗澡的时候,她有些出神。
直到肩膀处传来细微的疼痛,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忘记了避开伤口。
纪念慈看了一眼,找了个防水贴贴上。
洗完澡后,她又去把堆积的工作处理了,甚至把衣帽间收拾了一遍。
到后面实在是没有任何事情做了,她才坐在一边,呆呆的看着桌上的那份东西。
好半天,她抖着手,打开了那份文件。
果不其然,一打开那几个醒目的“离婚协议书”一下就刺痛了她的眼睛。
翻到最后,沈策砚果然已经在签名处签上了他的名字。
指尖触过,那几个大字写的利落,遒劲有力,
一如他平日里签过的许多份文件一样,下笔时并没有太多的犹豫。
纪念慈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迟早会走到这一步的,只不过早了一点而已,没关系的。
可为什么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还是会这么难过呢?
分针不知转了多久,纪念慈摸了下眼角,拿过了一旁的笔。
在她即将在空白处签上自己的名字时,握着笔的手却忽然一顿。
这不是她拟的那份离婚协议书。
纪念慈看着财产分配那里满满当当的几页,有些傻眼。
她准备的离婚协议书书里,明确提出了自己是净身出户的。
毕竟那些都是沈家的资产,和她没多大关系。她也没这个脸离个婚就分走别人一半的家产。
可如今她手上的这份……
这些财产,足够她无忧度过下半辈子了。
纪念慈突然起身,拉开了一边的柜子。
另一份离婚协议书,正安安静静的躺在那。
就在她怔愣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沈策砚打来的。
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慌乱,定定看了几秒后,她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接听,两个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
“……到家了?”几秒后,还是沈策砚率先开口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纪念慈的鼻腔就一阵酸涩。她下意识的点点头,又反应来他在手机那边看不见,便“嗯”了一声。
对面沉默了一会,又问:“桌上的东西,看见了?”
就这么迫不及待么?
纪念慈抿了抿唇:“看了。”
说出口时才发现声音里带了几分抑制不住的哽咽。
沈策砚:“……哭了?”
“没有。”纪念慈想也没想就否认。
而后,她又开口:“我找律师拟的那份,你看过吗?”
沈策砚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看过。”
两个人谁都没有提出离婚这两个字,但都清楚他们现在谈论的是如何的一个话题。
“为什么不用?”纪念慈想了想,补充:“我可以净身出户的。”
纪念慈是真的不想分走沈家的家产,那些都是别人辛辛苦苦打拼下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淡漠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沈家的太太,离婚了一分钱都没带走,传出去了别人怎么看身家?一家子一毛不拔的吝啬鬼吗。”
纪念慈:“……”
见他一点没带犹豫的把他家里人都骂了个遍,纪念慈一时之间也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没什么问题就签了吧。”对面声音又响了起来,似乎是不想再继续和她废话下去:“要是还有什么想要的,房产股份这些,到时候让律师拟个补充协议,我抽空签了。”
抽空签了。
像是在说一件再稀疏平常不过的事情一般。
纪念慈的眼睛再次控制不住的酸涩起来,她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一边用手背狠狠抹着眼。
疼痛汹涌的冒出来,传遍四肢百骸。
“不必了,我现在就签。”她拼命压下哭腔,像是为了证明什么。
对面没再说话,沉默了几秒后挂断了电话。
纪念慈一刻也没犹豫,抓过一旁的笔刷刷签下自己的大名。
再多等一会,她就未必下的去手了。
更何况,他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和自己撇清关系,自己又何必再浪费时间。
快刀斩乱麻的剧痛总归好过慢慢撕扯着她的心脏,让她夜夜不得安眠。
纪念慈签完名后,没再动过,就这样坐在沙发与桌子的夹缝之中,直到天色渐渐的暗下来。
进房间之前她吩咐过佣人,不要来打扰,所以她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度过了一个下午。
其实她什么也没有想,就这样呆呆的让脑子放空。
直到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外面的灯光照射进来,纪念慈有些不适应的眯了眯眼。
下一秒,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遮去了大部分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