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女士的葬礼,在第三天。
葬礼过后,姥姥跟大舅要走了。
他们在年前搬去了县里。
姥姥上车之前,看着卫央说:“以后,你跟你爸相依为命吧。”
卫央看着她的背影,往前跟了两步。
可是没敢再走。
她还记得姥姥在妈妈去世那天哭骂的话。
卫央其实一直都知道,她对黄女士来说只是一个代替自己做家务的长工。
对姥姥来说,卫央只是一个可以替她照顾她大闺女的听话的丫鬟。
可现在妈妈不在了,她对姥姥来讲已经没有用了。
于是,卫央就像一只被丢掉狗一样,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于是,神奇的地方来了,在卫央提心吊胆的回到家,以为又要过从前那种动不动就被骂的日子的时候,她发现暴躁男对她转了态度。
起初,卫央以为暴躁男是可怜她刚没妈了,所以照顾她情绪。
直到有一次暴躁男的朋友叫他们两个去吃饭,席间他们夫妻试图给卫央介绍对象,遭到卫央的拒绝之后,他们两个跟暴躁男说让他管管卫央,这怎么能不结婚呢?!
暴躁男看了看冷着脸的卫央,他说:“我管不了她。她妈在的时候,我跟她说话再不好听,她也能看着她妈面子上将就我。可是现在她妈不在了,我要是说话难听,以她的性格,她能这辈子都不搭理我。”
那一瞬间,卫央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恶心。
所以,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只是从前有恃无恐而已。
可是卫央无能啊,那段时间她只知道哭,只知道哭。
相当于孤儿的暴躁男是没有坟地的。
暴躁男本来是想把黄女士直接就顺着火葬场的烟筒吹掉。
是他的朋友说,卫央还活着呢,黄女士有闺女,又不是绝了后,怎么能直接就把人骨灰吹掉呢?!怎么也要入土啊!
他给找了一块地,但是那块地是别人家的,他找的时候并不知道。
下葬那天,那个山的主人找过来了,闹得挺不愉快的,最后对方善解人意的没要求当场挖出来,允许在黄女士百日之后再挪坟。
黄女士在世的时候,暴躁男就想着要出国打工。
他后来又借了一份钱,用来出国。
他当时语气轻快的跟卫央交代着,等他走了卫央怎么照顾黄女士,如果黄女士不在了,让她去找她大舅。
他甚至在卫央不知道的时候,以引导的话术让黄女士说,黄女士没结婚的时候给娘家付出了多少,言下之意,是她弟弟欠了她的。
黄女士刚去世的时候,暴躁男提起过,说如果葬礼那天她大舅要是想跟自己闹的话,他有证据证明,是他们不对。
当时卫央每天浑浑噩噩,对这话也没往心里去。
直到后来,卫央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了在黄女士的死亡证明里包着的内存卡。
她抱着那个证明狠狠哭了一通。
哭着哭着就想起暴躁男的话,于是去网吧打开了那个内存卡。
那是一段视频。
是暴躁男在以引导的口吻问,明显是已经神志有些不清晰的黄女士说着那些让亲人痛哭,让外人觉得好笑的话。
真的,看到视频的那一刻,尽管卫央是个法盲,但她仍旧觉得,暴躁男是个傻逼吧!
他录的这个视频,不管拿到哪里,所有的人都会觉得那是他有意去引导的话,这个东西是绝对不可能成为指证大舅的证据,只会成为他不怀好意的证据!
可是那个时候因为他们两个共同照顾过黄黄女士,所以卫央对他很感激,只觉得唉,蠢就蠢吧,他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不是一直都干那个以为给自己贴金,其实是抹黑的事情嘛!
那段时间他一直想要给卫央找对象,他没有按他朋友说的,以父之名去命令,只是怕卫央会逃跑了。所以他总是以劝诫为主,甚至有一次直接说:“你要是能找一个对象,那咱们家这个债就还了。”
卫央觉得他真搞笑,怎么可能会结婚呢?!黄女士重病的时候卫央都没有找一个对象去要一笔彩礼。现在黄女士已经不在了,她更不可能卖掉自己帮暴躁男还债!
这么缺钱!那他自己去卖屁股啊!
某天,他那两个朋友又给卫央介绍了一个据说条件挺好的人,说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但是!请记住!所有相亲的时候,说条件很好的人,那一定不是真的好!
能沦落到相亲的那一步,他所说的条件一定是为了掩盖某些缺点!
卫央懒得去探寻那个人有什么缺点,毕竟如果对方有钱的话,那么在暴躁男眼里就不会是什么缺点。
她为了一劳永逸,就干脆跟暴躁男说她想要15万的彩礼,因为这样就可以还债,还可以在县里买个楼房,到时候写她的名字,但是,会一直给暴躁男住。
毕竟她这一辈子也没能为暴躁男创造什么利润,那暴躁男也不能白养她啊,就只能多要一点儿彩礼。
卫央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把暴躁男感动的眼眶通红,摸着她脑袋说:“你真是懂事儿了。”
这里说一下当年的彩礼状况,就卫央这样没容貌没学历没工作,原生家庭还差劲,只有一个生育价值的三无产品,说难听点儿,5万块的彩礼其实都费劲。
毕竟,她是没有陪嫁的。
那个要给卫央介绍对象的,暴躁男的那个朋友家里,自己的闺女长得那叫一个漂亮。
人也谈吐也好,她之前做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听说是卖化妆品,一个月能赚5000块呢。
就这样的,有外在价值的漂亮女性,他的彩礼是15万。
虽然这样评论会很显得很物化女性,但是,在农村以及一些偏远地区,这个行为是正常的。
没有人觉得羞耻,甚至大部分人觉得,如果娶媳妇不给彩礼,这个女的,就是不值钱。
所以,在这样一个情况下,卫央所说这15万,可以说是挺不要脸的。
卫央心里很清楚,不会有人愿意给她出这个价位的彩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