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狐媚贱人!就知道勾引君王,下流胚子!”
满屋子月麟香的馥郁芬芳,飘飘乎如梦回盛唐流影,观明宫熠熠辉光。
昭仪褚氏怒气冲冲地一拍桌子,要不是那黄花梨木的桌子用料扎实,恐怖得被她砸出缝来。
“姐姐何必如此动怒?贵妃得宠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在进宫之前我们就应该预料到才是。”
司徒充媛温温柔柔地劝她,那大度平和的模样和满脸嫉恨的褚月截然相反。
“原先她再得宠,也没有今日这样啊!”褚月一双丹凤眼斜挑,瞪视过来:“陛下之前不总入后宫,如今日日都来,还日日都往那承乾宫去。再这么下去,这宫里还焉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司徒蓁抿抿嘴唇,没再接话。看起来,也有几分担心。
褚月上下打量她一眼,冷冷道:“说起来,也是你不争气。”
司徒蓁眼皮一跳,小声问:“姐姐怎么这么说?”
下一刻,一只涂着丹蔻的手毫不留情掐上她的下巴,瞬间在那精巧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个甲痕。
“你这张脸和贵妃有五分相似,怎么连人家的三分恩宠都分不到?”
司徒蓁放在膝上的手倏地攥紧,眼睛垂视,咬着牙没有做声。
但司徒蓁退让一步,褚月能上前十步。
褚月:“你之前也多有圣宠,怎么就不见这肚子有什么动静?”
司徒蓁喉咙滚动,轻轻吸气挤出一个苦笑:“姐姐这话说的?龙嗣那是得来谈何容易,全凭气运罢了?这宫中有多少待了三年、四年的老人,也没能求得一子半女。”
司徒蓁有苦说不出。
她能说,陛下到她宫里大半是在下棋、饮酒,鲜少碰她吗?
这事被别人知道了,她还有脸过活?
所以,只能把一切归结为天意。
但她的说辞并不能让褚月满意。
“你看人家贵妃娘娘,就算自己生不出,养一个别人的孩子也能死死把陛下收在掌心。”褚月松开司徒蓁的下巴。
她轻哼一声,眉眼都是不屑:“要不说人家是前年的狐狸精呢?用一个孩子,既勾得陛下日日前往,还能赚未来宁安侯一个养育之恩,顺便维系了乐阳伯家的关系,啧啧啧……真是一箭三雕啊。”
司徒蓁擦着自己下巴的手一顿,若有所思地问:“陛下最近与贵妃如此恩爱,是因为孩子?”
褚月瞥她一眼:“你不知道?这宫里都在传,陛下看重宁安候府与乐阳伯府,对待宁安候堪比亲子。与贵妃、宁安候在院中嬉戏,那笑声都要飞出宫外去了,宛如——一家。”
叮咚。
司徒蓁心头一动。
褚月看着她白净无瑕的笑脸,慢慢勾出一个带着恶意的笑容:
“但小孩难养。不知道,若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贵妃到时还能不能把持住陛下的心。”
从甘露宫出来,回到崇华宫。
碧柳合上门扉,褚月大喇喇往椅子上一坐,脸上皆是快意。
“都说无风不起浪,可本宫瞧不得这后宫平静太久,偏要搅一搅,让这滩浑水无风自动。”
碧柳走到她身边,忧心忡忡:“娘娘,司徒充媛真的会如您预想的那般,对小侯爷下手吗?”
褚月得意一笑:“你且瞧着吧,不出半月必有动静。毕竟……”
她眼底闪过寒光:“司徒蓁不急,她身后的主子也该急了。”
“可是……”
碧柳咬紧下唇,良心在胸膛挣扎,让她惴惴难安:
“要是充媛真的下手,那孩子岂不是……他还那么小……”
碧柳虽然没有读过几行书,但是做人的道理教诲过她——稚子何辜?
褚月凤眼斜抬,那双眼睛就像是窗棂外,水池底的鹅卵石,清澈、深黑,只一眼就让人想起深秋的冷风,让人五脏生寒。
但她没有怪罪碧柳,她只是收回眼神,带着几分悲悯和温柔,轻轻开口:
“那我们就为他祈祷吧……”
“祈祷这个孩子能熬过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