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常珣变卦,他如今被我们的人看着,或许千牛卫有统御不周全的地方?毕竟之前裴九安曾是她的猎苑校尉出身,如今裴九安虽然被常珣除掉,可千牛卫的人还不知晓,他们更不知晓自己到底做的是何事,或许因此一时疏忽将人放了进来?”
汪慎迅速思考道。
千牛卫中尽数是皇都权贵子弟,要想完全策反他们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极容易走漏风声。
所以今夜的行动,千牛卫中除了常珣和极个别人外,其他人并不知晓。
他们只以为是圣上下令宫中戒严,并不知自己已经参与进了谋逆这等大事。
至于常珣,张盼儿他们虽然同其合作,但并非对其全然信任,他们也担心常珣临时反水,又念及了和皇后的昔日情分,所以除了下药这等常规手段外,常珣今日在安排好千牛卫的部署后,便被客气地软禁了起来,等到一切结束才能够重获自由。
千牛卫如今被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交给了汪慎暂时统御,说辞便是今夜之事需配合紫宸殿行动,故而由汪慎这个紫宸殿的副总管来负责。
汪慎可是众人皆知的陛下身边的心腹太监,仅次于江寅的存在,所以这般说辞倒也没引起多少人的怀疑。
毕竟,谁能想到陛下身边的心腹太监居然背叛了他。
可对面的应升听了汪慎的话后脸色却是极差。
显然他并没这么乐观。
张盼儿也是心中一惊。
这种时候,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给他灌下去药,然后放景王进来。既然她比预定的时间早来,那便早些送她上路。”
说着,她冷冷瞥向了应升。
“景王的功夫可不差,这次不会再出差错了吧?”
应升闻言,目光缱绻地望向张盼儿。
“娘娘放心,不会有任何差错。”
这眼神……
圣上猜到了什么,惊怒地瞪着张盼儿。
“贱人,一个阉奴你都能放下身段,你还当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了。”
她到底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了多少事?!
听到这话,应升原本一直挂着笑意的脸阴沉了下来。
他眼神阴鸷地望向圣上,似乎打算给他点儿教训尝尝。
可张盼儿呵斥了他。
“别中了他的诡计,到时候倒让他拖延成功寻到了生机。灌药下去,同他没什么可废话的了。”
应升极为听话,作势掰着圣上的嘴便准备往里灌药。
“本王竟不知,这紫宸殿竟是张采女当家了?”
一道声音让殿内众人一惊。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砰的一声。
外头看守的小内侍被一脚踢进了内殿,将屏风砸倒,让屏风后的众人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宣明曜。
她长发散下,显然是入夜后已然睡下,如今匆匆赶来并未来得及梳妆,而她此时手中拎着一把长剑,上头不知沾着谁的鲜血。
张盼儿离她最近,见状下意识便后退一步。
而应升则是递给汪慎一个眼神,示意他收好药碗,自己则是从袖间抽出了一把短刃,直接抵在了圣上的脖子上。
“景王殿下,您深夜时分夜闯紫宸殿,惊扰圣上安寝,难不成是想要谋逆吗?”
应升还是眉眼弯弯笑着,仿若这不是什么剑拔弩张的对峙。
只是,他的眼睛里已经没了分毫笑意,手上的匕首更是已经离着脖子不过一指不到的距离。
只要再稍稍往下用力分毫,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便能够轻易划开圣上的喉咙。
“谋逆?这倒真是贼喊捉贼了,本王倒想知道,若本王是谋逆,那你们又是在做什么?”
说完,宣明曜朝着圣上行了一礼。
“父皇,儿臣来迟了。”
圣上有些欣慰地笑了笑。
“不算迟。”
来了,就不算迟。
宣明曜很快直起身子,她的目光在应升手上的匕首上划过,而后,左手轻轻朝一旁招了一下。
在张盼儿惊诧的神情中,宣明曜身边的女官桐君手上拿着匕首,抵着一个人的脖子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中。
那人,正是宣元曦。
他此时正满面泪痕看着殿内的一切,一双眼睛已经哭得通红。
而桐君和宣元曦的动作,竟是完美复刻了寝殿内应升和圣上之间的模样。
“三殿下!”
见到这一幕的,殿内最激动的竟是应升。
他连抵在圣上脖间的匕首都有一瞬的颤动。
圣上微微抬眸望向他,眸中似有不解之色。
倒是张盼儿还算得平静。
“景王,你想做什么?拿宣元曦要挟我?你可别忘了,宣元曦是你的亲弟弟,你伤了他,就算救了圣上,这也会是你身上最大的污点。朝臣们不会允许一个杀害自己手足的人登上那个位子,届时,你可是轻松成全了太子了。你是个聪明人,别做蠢事。”
她一眼都没看宣元曦,只是死死盯着宣明曜。
“张采女让你手下的人拿稳刀,本王自然不会对元曦做什么。”
宣明曜根本不理会张盼儿话语中的威胁,她往前踱步走去,桐君也架着宣元曦跟在她的身后。
张盼儿不由自主又往后退了几步,几乎退到了龙榻前,拉开了自己和宣明曜的距离。
“停下!”
她厉声喊道。
“不然你就得替你父皇收尸了!”
外头那帮人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让景王进来了?
不是说了没有汪慎的允许,谁都不能进来吗?
景王是怎么进来的?
“还在等外头千牛卫的消息吗?”
宣明曜嗤笑一声。
“你以为本王是如何深夜得到紫宸殿有异的消息赶来的?你们在所谓的结盟后,给常珣下了控制的毒药,今夜更是着人看住了他不许他传递信息,但你们别忘了,他统御千牛卫近二十年,难道就真能一点防范的手段都无?”
闻言,张盼儿和应升二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不祥的预感。
景王竟能知道的如此清楚,那只说明了一件事。
常珣背叛了他们。
那宫中的布局,就出了大纰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