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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明曜如今所处的这间琴阁,名为万壑松风,是元颖在两年前盘下的。

用的,自然是伪装过的身份。

在外人看来,这间琴阁只是一个落榜书生所开,因着书生颇有才学且一手琴艺绝佳,宛陵城内不少才子佳人对这间琴阁都是十分推崇。

没人会注意到,这万壑松风早已成为了元颖掌控中的情报网在宛陵的一个集散地。

在琴阁内部,四通八达建了七八条密道,通向宛陵城的各处。

一家琴阁,在两年时间的经营下,在宛陵城发展出了一张独属于宣明曜的地下王城。

就比如,刚刚裴九安进入的那间小院。

从寻常路线来看,它与万壑松风相距了六条街道,且这些街巷均不相通,走起来十分麻烦。

便是骑马,也得至少两刻钟左右。

但若是从密道中穿行,最多一盏茶功夫便能悄无声息抵达。

今日宣明曜一出府门,便察觉到了周围有数道目光的窥探。

除了两江那些世家和官员的,如今还新增了谢望之和纪晟的人手。

看来张聘说的那些话,于他们而言还是有用的。

不管真假,最起码如今这两人的视线是转移到了宣明曜的身上。

宣明曜也不烦忧。

或者说,越多人盯着她,她的一些动作就越安全。

而傅遥光,则是第二层保险。

“褚小姐,在下来迟了。”

一进门,傅遥光便谦谦有礼朝着宣明曜拱手行礼。

他今日路上的时候,恰好碰到了一群人起了争执,竟是堵了半条路,眼瞧着官府的人一时半会赶不到,便只能让车夫另换了一条较远的路线,结果竟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小半个时辰。

这是极大的失礼了。

更何况,今日这约,还是他发起的。

昨日苍鹿山的事一出,傅遥光便立刻去了趟梧织巷。

如今荣王遗孤的身份已经被张聘捅了出去,接下来,他们该如何应对呢?

宣明曜便提出,既然如今所有人都对其身份好奇,不如走到台面前,让他们好好看个究竟。

于是,今日的见面便定在了万壑松风。

因为,东方随之今日会来。

“无事,这琴阁倒也算风雅,等待的时间也不算无聊。只是,你非迟误之人,路上出了什么事?”

“一些意外堵了路罢了。不过,我来的路上,倒是得了一个消息。”

消息?

宣明曜挑了挑眉,对傅遥光要说的话心里十分清楚。

“卞明瑞的红颜知己,绮陌香坊的乐锦姑娘受了重伤。听闻,是利箭穿心,如今人快不成了。卞明瑞府上的管家已经去了东方府求医。”

“东方府?”

宣明曜的眸色中划过一丝了然。

“看来他还真是看重这位红颜。”

“可惜,怕是要红颜薄命了。”

傅遥光的神色间也是思量之色。

乐锦不过一个香坊花魁,便是得罪了什么人,也绝对不会用上利箭这般的手段。

这可是要惊动官府的,用在一个弱女子身上,似乎有些过于严重了。

最大的可能,是她代卞明瑞受过了。

只是,是谁行刺卞明瑞呢?

他在两江深耕许久,远不像表面这般简单,和张聘以及两江诸多世家之间的关系也是盘根错节,十分复杂。

这些人绝对不会在庆国公和谢望之等人如今正在宛陵的当下,闹起内讧刺杀卞明瑞。

那最大的可能,便是如今刚来两江的“外人”。

傅遥光探究的目光隐晦在宣明曜身上划过。

会是面前这位贵人吗?

她身边的箭术好手可不在少数。

可她行刺卞明瑞,有何好处呢?

一件没好处的事,对于要隐藏身份的人来说,是完全没必要做的。

应当不是她。

“此话何解?”

宣明曜自然知道此刻傅遥光是对自己有疑心的。

可有疑心又如何?

今日她手下的人大部分在梧织巷驻守未曾出来。

跟出来的几个人,也都在这琴阁之中,来往的客人这么多全都有目共睹。

任何怀疑都要有证据才能站得住脚。

在不知道琴阁有暗道的情况下,即便他们搜遍了宛陵城,也绝计查不到自己头上。

宣明曜并非不信任傅遥光。

而是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她和傅遥光的合作,只在两江贪腐和谋逆这件事上。

他并非自己的心腹。

效忠的也并不是自己。

自己手中的两江众多底牌,在查完这些事后可还是要继续派上用场的。

自然是不能予人知晓。

“东方府的确有位神医,医术冠绝两江。可就在两天前,他中毒了。”

听到这话,一旁的元颖笑出了声。

“神医中毒?那这神医的医术,想来也不怎么样啊?”

宣明曜眉头微蹙,也有疑惑。

“且不论这神医如何中的毒,卞明瑞不是和东方家关系不错吗?为何他并不知晓此事,还派人去了东方府?箭穿胸口,这伤可是拖不得的。”

傅遥光轻轻摇了摇头。

“的确关系不错,但这神医中毒一事,东方家也并不知晓。”

说到这里,傅遥光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

“我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家中祖母常去慈幼院布施,尤其如今水患严重,慈幼院的日子越发难熬,祖母去得也格外频繁一些。那神医名叫丁秦升,便住在慈幼院中。听闻是因为当年家中遭难,他唯一的女儿自此与其分散。孩子走散那年不过三岁,他苦寻二十年都未曾找回,所以便居住在慈幼院内照拂那些孩子,想着能够积攒福报,望太一上神保佑他流落在外的女儿。”

这等近乎辛密的过往,自然是傅遥光的祖母从慈幼院里听来的。

“他虽供职于东方家,但类似于客卿一般,除了每旬的诊脉和东方家有事求诊,寻常时候是只在慈幼院内的。两天前,他突然出现中毒症状,慈幼院众人吓坏了,可他自己强撑着调配好的药草,煎好服用下去后人便开始昏睡。好在他昏睡前,曾叮嘱旁人,说他会昏迷上两三日,让众人不必担心。”

如今没到诊脉的日子,东方家自然不知晓自家坐镇的神医如今正昏迷着呢。

“那这,可真是凑巧了呢。”

宣明曜那秀美清丽的面庞上露出了一抹沉思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