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怀疑皇后?”
圣上审视的眼神,在纪容卿的身上来回打转。
此刻的他,还不是后期对纪容卿几乎已经盛宠到了纵容的深情帝王。
他和纪容卿之间,说白了也不过几夜的宠幸,若不是纪容卿容姿出众,再加上他那心中莫名的怜爱,早在芙蓉园那桩事后,纪容卿就要被他抛诸脑后了。
但饶是如此,此刻圣上还是不肯相信这件事会和皇后有关。
“皇后温和淑慎,主持六宫,从未有过任何言行有失之处,你仅凭一个太医就怀疑皇后,未免有些草率了。”
圣上心中,皇后虽然不是他的心爱之人,但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后宫,是当之无愧的贤后。
登基这么多年来,后宫无论如何争斗,皇后从来都是持身清正,未沾染任何后宫的阴暗。
他如何肯怀疑皇后?
“陛下,非是我家主子怀疑皇后,实在是这一切都太巧了。”
有些话,纪容卿不能说,只能霁云来帮她说。
霁云知道,这是自家主子出冷宫的最佳机会,所以两人早就对过说辞,对于今日自己该如何说,如何哭,霁云的心里都有数。
“主子进了冷宫后,一直小心谨慎,可偏偏那日冷宫中的废妃张氏就冲了出来伤了我家主子。若说那人疯了,为何奴婢在那里,她不伤奴婢,偏偏要伤我家主子,且当时是直接冲着要主子的性命来的。若不是奴婢奋力掰开了她的嘴,怕是她要直接咬断了主子的喉咙。”
张氏,便是那位丽充媛的姓氏。
程让知道,此时他也该出来说几句了。
“是啊,陛下,楚大人来找小臣的时候,也说他曾经目睹了先帝废妃张氏仿若疯了一般攻击纪主子,那血都流了一地,十分骇人。可小臣问过六局负责洒扫和衣食供应的人,她们说这张氏之前挺正常的,平日里只是一个人窝在自己房里不出来,并未如此疯癫伤人。”
圣上听到这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而后,他沉声道,“去太医署,把周绮安和高御医一同请来。另外,着人去请皇后过来。”
这是,要严查了。
程让的脸上划过了一丝窃喜,不过很好地被他掩藏在了低垂的眼眸下。
他立刻应道,“是。”
陈皇后不在凤仪宫中,而是在永宁殿内陪宣明曜。
而刚好,周绮安也在永宁殿内。
听到圣上传二人到冷宫的旨意,二人倒是并不意外。
“本宫知晓了。”
就在陈皇后起身准备带着周绮安一同过去的时候,宣明曜开口了。
“母后,儿臣一同去。”
陈皇后一愣,有些嗔怒地看向要在桐君搀扶下才能勉强坐起身的宣明曜。
“你伤成如此模样,行走不便,去冷宫那种腌臜污秽的地方做什么?”
宣明曜轻轻摇了摇头。
她如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但仍是行动困难,便是坐起也要靠身旁婢女搀扶。
只是,今日冷宫,她必须去。
倒不光是为了纪容卿这出热闹。
而是,那里还有她亲手布置下的另一出好戏。
这可关系到她后续的布局,她自然要亲自前去,确保这一切都在自己的控制中。
“母后,让儿臣同去吧,况且有父皇赐下的半副御舆,儿臣无碍。”
自从那日用御舆将宣明曜送回永宁殿后,圣上便下旨,赐了半副御舆的规制给宣明曜用于宫内行走代步。
这般规格,仅次于太子,甚至都高过了四妃。
看着宣明曜那坚定的眼神,陈皇后知道,劝是劝不动的。
只能点了头,让桐君绿绮好生看顾着。
陈皇后一行人是在一刻钟左右后到了冷宫。
进去的时候,六局的人已经马不停蹄送来了一应座椅和陛下日常喝的雨前龙井。
屋子中间也点上了龙涎香,覆盖掉了破败腐朽的味道。
原本简陋的屋子,竟也在短短时间内被装扮得有模有样,不复之前的寒酸。
“臣妾参见陛下。”
“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金安。”
圣上原本正坐在床榻边儿,亲自给纪容卿喂着参汤。
这还是内膳房刚刚送来的。
一个情意绵绵地喂,一个柔情似水地喝,屋子里的空气都几乎缠绵了起来。
程让和霁云在一旁,脸上都挂着浅笑,仿若在看一对璧人一般。
当然,程让的欣喜里,还夹杂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心酸,只是以他的功力,自然不会表露在脸上。
果然,只要一碰面,父皇还是会仿若丢了神智一般。
宣明曜的眼底深处是满满的讥讽。
只是,这一切都伴随着她艰难下蹲的请安动作被很好地隐藏了起来。
听到这请安声,圣上一惊,猛地回头。
“明月奴,你怎么来了?”
将汤碗随手往旁边一放,圣上此时还没彻底昏了头,见了自己重伤未愈定的女儿,忙起身亲自过去扶了起来。
“皇后,你成何体统,乐安的伤,怎能轻易走动?”
从明月奴到乐安。
可见陛下心中的不满。
也不再像前几日那般唤自己持盈,而是皇后。
陈皇后脸上的浅笑不变,心底却是冷笑一声。
若不是从明月奴口中得知那梦中的一切后,她就已经彻底对陛下没了期盼,怕是此刻被如此对待,心中也难免心寒吧。
“陛下,您派人前来传诏之时,臣妾和周太医都在永宁殿内,乐安听到了一切,她虽是个孩子,但是挂念臣妾,更挂念陛下,所以执意前来。”
宣明曜一把回握住了皇帝扶起他的那只手,稚声道,“父皇,母后说得对。儿臣也是担心您,冷宫传召,儿臣实在害怕您有什么事。而且,儿臣也想来见见纪氏,她入冷宫,虽然和宫宴那晚的意外有关,更因她伤到了您的圣体。可到底,这其中也有儿臣受伤的几分缘故在。儿臣心中,一直有些放不下。”
说着,有些歉疚和担忧的神情看向了床榻上的纪容卿。
而圣上脸上的神色,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高御医的请安声。
很好,人都到齐了。
好戏,该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