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天命之女,宣明曜不由在心底暗赞道。
即便是父皇内膳房上好的膳食供应着,开胃的药服着,两个月下去,也不过只是丰润了一些罢了。
若是搁到旁人身上,怕是早就胖得不成样子了。
可她依旧算得上是绝色。
不过是之前的清冷气度被破坏了大半。
这也难怪。
她的清冷出尘,是靠着清瘦的身形和容貌衬托出的,并非是因为自己本就是那等脱俗之人。
如今一吃胖,可不就破坏了这份气质。
加上今日的刻意装扮,虽然依旧是美人,可在妍丽这条赛道,她却没了自己身后的桑月见出众了。
纪容卿的视线,只在宣明曜身上落了几瞬,便迅速转开到了她身后的桑月见身上。
桑月见本就是艳丽挂的美人,华服加身,最为灼艳。
这些时日她备受恩宠,各色珍宝首饰赏赐下来,如今装扮在身上,自然是艳色逼人,生生将满殿的宫嫔都压了三分。
纪容卿的心间,第一次浮现出了嫉妒这种感情。
就算再不愿意承认,她也不得不清楚地意识到,在自己浓妆艳抹放弃了素日清雅之风的今日,殿上,这个瑶御女,才是最出众的。
都怪皇后!
纪容卿的恨意再度涌上。
而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了三声鞭鸣。
是帝王出行的静鞭。
圣上马上要到了。
众人连忙从席位后走出,谦恭跪倒在地。
此刻,便是再受宠的妃嫔,再声势赫奕的权臣王公,都跪得格外规矩。
这便是皇权。
权者,君之所独制也。
宣明曜缓缓跪伏在地,额头紧贴双手,行叩拜大礼。
权利,尤其是站于万人之上的权利,真是让人心生渴望啊。
众人跪倒后,很快,门外便传来了内侍的声音。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陛下万岁万福,娘娘千岁金安!”
圣上一身缂丝十二章赭黄衮服,头戴翼善冠,威严雄姿,令人不敢直视。
而皇后则是在圣上身后一步的位置,一身明黄色的皇后鞠衣,梳两博鬓,佩花钗十二树冠,端庄秀丽。
二人相携而来,彰显帝后和谐之姿。
“起来吧。”
皇帝看起来今日心情不错,叫了起后,便坐在了最上首的坐席。
陈皇后则是坐在略靠下的左边位置。
至于太后,前些时日她的头痛老毛病又犯了,所以今日并未出席宫宴,顺修容为太后侍疾,便也未曾出席。
众人依次入席落座。
宣明曜抬头望向对面的衣香鬓影。
今日,也是她重生回来后,第一次见到如此齐整的众妃嫔。
她的视线,一一划过。
坐在最上首的长相不过是清秀的宫妃,是三皇子的生母贤妃。
贤妃是当初皇帝为皇子时候的第一个侍妾,出身不高,长相也算不得一等一,不过是沾了一个乖巧的好处。
但她为人本分,性情柔顺,熬资历生生熬出了头,加上诞育皇子的功劳,是如今四妃位置上唯一的宫妃,也是众嫔妃之首。
三皇子只比元景小了一个月,如今也在崇贤馆读书,是个聪明伶俐的,且性情乖巧,陈皇后平日里也很喜欢他,总召他们母子去凤仪宫说话。
可惜,这贤妃母子的下场,都算不得好。
上一世元景去了后,贤妃也是曾生出过野心。
毕竟,太子已逝,身为皇子生母,不想争上一争那绝对是假话。
可惜,她最终却被纪容卿的那些爪牙给害得下场凄惨。
三皇子坠马落了残疾,贤妃硬生生被以觊觎皇位的罪名降位成了御女,最后郁郁而终。
贤妃下首两席的,是秦昭媛和周婕妤,分别是大皇子和四皇子的生母。
她们两人,在后期则是也依附于纪容卿了。
不过,宣明曜缓缓收回视线。
她倒是并不恨这两人。
她们同安静越和上官令好那种发自本心地为纪容卿做事不同,所谓依附,不过是无奈之举罢了。
甚至纪容卿刚刚得宠的时候,她们也在天命之力驱使下,曾经暗暗出过手。
可后来,纪容卿专宠后宫,五皇子深得帝心,太子薨逝,皇后被废,为了保全自身,她们自然只能藏下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立刻站队这位宸贵妃了。
毕竟,大皇子天资平庸,四皇子身带异族血脉,出生起便断了上位可能。
她们二人,没了往上走的心气儿,可却还有活下去的渴望。
依附纪容卿后,她们倒也没做什么恶事,只乖乖缩在自己宫里。
当年自己远嫁之时,她们还曾感念母后在世时的照拂之恩,悄悄给自己塞过银钱。
都是可怜人罢了。
“明曜,来,到朕这里来坐。”
沉思时,上首突然传来了皇帝的声音。
皇帝落座之后,目光先是直接往宫妃那处瞥去,还特意往后面几个坐席找。
他记得,卿卿今日解了禁足?
不知卿卿这两个月过得如何?
人可有消瘦了?
满怀对佳人的怜悯之心望去,结果找了两圈,皇帝的眼神才有些不可思议地落在了纪容卿的身上。
这,这是朕的卿卿?!
帝王狭长的凤眸里满是震惊。
衣衫没错,是他让程让送去的那身儿,可是卿卿,怎么变了模样?
看着纪容卿察觉到遥遥回望过来的眼神,皇帝竟是下意识收回了视线,往她前头几个坐席处的瑶御女身上瞧去。
皇帝原本觉得,卿卿如月般清冷高华,月见如花朵般千娇百态,是两种不一样的风情。
可如今,卿卿身上那股动人的气质全都没了,竟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圣上便是再被所谓的天命之力驱使,到底是个喜好美色的帝王。
如今纪容卿的容色略损,他竟是立刻清醒了几分。
为了掩饰这份尴尬,皇帝直接唤了宣明曜近身来。
宣明曜心中知晓为何,她和陈皇后交换了一个视线,而后淡然起身,仪态端庄朝着上首走去。
程让已经在皇帝出声后,第一时间让小内侍去搬来了桌椅,就放在皇帝右手边的位置。
众人的视线,一时间也全都落在了宣明曜的身上。
圣上突然唤大公主过去做什么?
太子都未曾唤到近身去坐,怎么大公主先去了?
妃嫔处,瑶御女缓缓垂下眸子,轻饮了一口桂花酿。
而她身下坐席的安静越和纪容卿,则是目光阴狠灼灼地看向大殿中那道娇小的身影。
这个大公主,又做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