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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和十二年·正月二十五日,东境江州·东阳府。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张志和,唐,《渔歌子》)

正月末的东阳府,或春光明媚,垂柳迎风起扬,难得踏春期,又或烟雨朦胧,细雨随风如雾,更逢鱼肥时,或雨雪交杂,阴冻的寒意直逼心底。

正是这等雨雪交加之时,东去东阳府二十里,有一座华明山,山下小清湖边,正有一个六七十的老人披着蓑衣戴着草帽,在湖边凭栏垂钓。

老人双目并不聚焦在浮漂上,眼眸远抬而不知何处,但炯炯有神、睿智深邃,似乎沉浸在看不见底的深渊里。

“欸……湖边的那位老丈……天下雨又下雪的,怎的还不去避雨,留这里挨冻?”对岸撑着竹筏划来一个青年渔夫。

他的声音洪亮有力,一下便打断了老人的思考,他闻声抬头看去,高声回话,“多谢小伙挂怀,老夫这就回去。”话落开始收杆。

青年渔夫已经向这边划来,因春雨连绵,天色晦暗,他并没有注意到老人的模样,“老丈甘冒寒雨,这是为着钓什么鱼呢?”

正在收杆的老人忽闻其语,止住心中思考,“啊?鳜鱼,钓鳜鱼啊!”

渔夫噢一声,“这等天时鳜鱼易钓,”顿了一下继续关心道,“但天色愈黑愈冷,老丈还是快些回去吧,仔细身子骨受不住!”

老人微微一笑,“好……老头子这就回去。”青年渔夫闻言,又是几声关心,才开口告辞。

他看着渔夫远去地背影不免触动,江南富庶,人口稠密,老百姓得几分安适并不容易,他们搅动这江南的斗争旋涡,究竟是对是错?

未等他感慨,身后便出现四个穿戴着蓑衣和草帽的男人,身材壮硕高大,长相粗犷。

其中一人将油纸伞移向谢东泰,随即恭敬开口,“家主,徐阁老今日又来了。”

谢东泰侧眸看着他们,自嘲地笑了笑,随后枯枝似的老手犹豫着丢下鱼竿,“走吧,别让徐阁老久等……”

一行人正要动身时,轰隆隆的雷声伴随着刺眼的闪电忽然而来,转瞬毛毛细雨就成了狂风雷雨。

谢东泰驻足抬头看去,变天了。老目回顾那被丢在地上的鱼竿,语气坚决,“看来老天替老夫做好决定了……”

宁和十二年·二月初二日,中州肃阳·皇宫御花园。

又是花朝节,更逢龙抬头。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宁和帝因疫情绷紧的心情也因此好了不少。

“陛下,您看那牡丹,今年长势比起去年更好了呢!”

他顺着李福全的指向看去,翠叶红花,艳丽华贵,慈笑道,“长势确实喜人,花匠看顾用心,李福全有赏。”

御花园的一众匠人闻言,高兴地咧起嘴巴,纷纷激动跪下叩谢,“都是小人该做的,小人谢主隆恩!”

只是好事不长久,宁和帝的笑意还没维持多久,便听来了一个坏消息:江南乱了。

这场起于江州江平府的渔民和矿工联合叛乱,早在去岁八月便有了苗头,初时只是江平银矿场的一个小骚乱,并没有人放在心上。

但就是这样一个骚乱,它发展得非常迅速,不过半月时间,矿工们通过反抗官兵掀起了暴动,整个矿场也因此成了暴乱阵地。

江平知府见状,迅速派下衙役镇压,但被打得头破血流,而看守矿场的卫所军也不例外,情态愈演愈烈,他立马将此事上报州衙。

但江州牧却以宁和帝寿诞临近为由,将此事隐瞒了下来,当然并非他不想处置,他本意是想在万寿诞结束后悄悄解决。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场暴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展壮大,一时参与暴动的民众直达五千人。

他终于感到害怕,于是开始加派官兵镇压,但越是镇压,加入暴乱的百姓就越多,没多久后暴乱队伍甚至推选了首领,直接原地升级为叛乱。

叛军贼首名唤叶岸,江平银矿场矿工,他是个有志向的青年,在被推选为首领前,他便带领着矿工们占领了江平银矿场,

并且后来的队伍壮大都离不开他的手笔,及至推选为首领后,他的野心就更大了,他开始有计划地去攻城掠寨。

聪慧如他,不过三月时间,便已攻下县城乡镇十余座,吸纳数万百姓加入叛军,一时队伍日益壮大,声威愈烈,江南震惊。

勤政殿里,宁和帝的语气里压抑着惊疑和愤怒,“江南叛乱年前便已开始,难以逆料朕竟到今日才知叛乱严峻!”

“江州牧知情不报,隐瞒此事,难道在场公卿也无人清楚江南叛乱之严重吗?怎么不说话,一个两个都变哑巴了?”

皇帝龙颜大怒,在场公卿臣子倏地跪了下来,作为首辅的郭衡嗣率先开口告罪,“臣等有罪,然江州牧有意隐瞒并封锁消息,臣等对江南叛乱确实不甚清楚,乞望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要紧……”

宁和帝闻言更加生气,他拿起折子就砸在地上,虚弱的声音也似乎有了咆哮的力量,“息怒?满朝公卿戏弄朕,欺瞒朕,让朕如何息怒?”

此话一出,知情不报直接变成欺君之罪,众人的身体瞬然伏得更低,嘴里也全是告罪之词,“臣等罪该万死……”

宁和帝见状终于忍不住咳嗽起来,一旁的李福全见状生怕皇帝气出个好歹,不停安抚着,“陛下……”

他挥手让他退后,老目看着底下众人,心中责怪自己这几年来御下太宽,放纵太过,以至于今日这番境地。

许久他才缓了口气,收敛怒意开口,“都起来吧,此事朕先不与尔等计较,目下当务之急还是平叛要紧。”

“是,臣等谢陛下宽恕。”众人紧忙谢过起了身。

最先提出意见的是兵部尚书任世英,他擦了擦额上冷汗出列道,“陛下,臣以为应尽快派兵镇压,以免叛军壮大,祸延他州百姓。”

此话一出,很快得到其余臣工的附议,“陛下,任尚书所言甚是,臣等附议!”

这个答案宁和帝不是很满意,他正想问话时,一直不说话的张元奕忽然出列,“陛下,臣以为江南民乱非有意而为,应以招抚为主,镇压为辅。”

最先赞成的是礼部的几个头子,几人渐渐冷静下来后,分别陈述了各自的想法和建议。

宁和帝没有当即决定,而是转头看向郭衡嗣,“郭卿以为如何?”

朝堂之上,郭衡嗣向来喜欢与张元奕唱反调,但这次难得的没有说反话,“陛下,臣亦附议。”

宁和帝点了点头,当即下旨,“以兵部左侍郎钱翼总督军务,太监承恩为监军,镇国将军秦辅洪为平东将军,率精兵一万南下平叛。”

跟随造反的大多是贫苦百姓,不是过不下去,谁又愿意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呢。

想罢他又下了个敕令,“若贼首叶岸愿率众降附,朝廷可赦免其过。随众愿返乡归正者亦既往不咎,有司遣返原籍。”

“陛下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