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维莱卡醉醺醺地教张豪如何开车时,她的好友蒂亚也在正出租车内头痛欲裂。
她不是没带钱,只不过是想狠狠宰一次那个女人,于是将银行卡和现金都塞进了内衣里。而当她需要打车的时候,就将那些支付卡又掏了出来。
眼看就要到家的时候,她突然想吐。在她干呕了几次之后,出租车司机不客气地将她赶下了车。
蒂亚扶着电线杆,将刚才不论是吃的还是喝的都吐了出去。
该死!她抱怨着,这要是在以前,她绝对能将那个冷血女人喝倒两次,自己还能保持清醒。
不过真是岁月不饶人,常年坐在电脑前熬夜,几乎让她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失去了活力。
等她的胃都吐空了,脑袋也终于清醒了。她找到了回家的方向,然后摇摇晃晃往回走。
远处模糊朦胧的街道,路灯闪闪烁烁的光斑,不时穿梭而过的车辆……
这些就像是古楼中的尘风,将她记忆的老旧相册一页页掀开。不过女人的大脑仍被酒精占据,她仅仅能回忆起的,是维莱卡说她‘厌倦了杀人’时不像是在说谎的眼神和表情,还有那个讨厌的男孩完全超出当下年龄的深邃目光,还有……
对,还有差不多半年前的那一次激情的约会。
蒂亚不像她说的那样放荡,不过的确也不甘寂寞,有时会出去找一些年轻小伙来几次一夜情,不过也仅仅是一夜而已。激情过后再无瓜葛,是她的原则。
她也想得到爱,尤其是在一个真正能征服她,让她心动的男人身上。他不是蒂亚的初恋,却是唯一一个能深深触动她的男人。
他伟岸的身躯,凌厉的眼神,雷厉风行的动作;他的味道,他的喊声,他的持久……都让蒂亚如痴如醉。
回忆凭借着感官和主观的意识一点点涌了上来。
那时她已经快有一年没见过那个男人了。两人什么也没说,刚一关上酒店的门便拥吻在一起,然后扑到床上。
蒂亚奉献出了她能给的全部,男人也一样。云雨过后,两人无不喘着粗气,身上也都透着晶莹的汗滴。
蒂亚趴在男人的胸脯上,抚摸着那深深的肌肉线条和少有的几条性感的疤痕,眼神中充满了爱意和不舍。
男人是一名战士,无时无刻不在在危险悬崖的边缘战斗生存。而蒂亚则是一个本分的隶属于政府的器械研究所的高级设计主管。她之前从没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反政府的危险分子。
不过她的确爱上了。在蒂亚的印象中,男人不善言谈。不过那天,在他们肌肤相抵的温床上,男人说了很多。
他讲了许多他经历过的战斗,受的伤,杀的人,还有罕见的他对未来的忧虑。难得的是,他的忧虑和蒂亚的忧虑都是因为一样东西。
潘多拉为世界政府打造了第一款仿生物型战斗机器,而世界政府以出售非核心技术为翘板,重新掌控了世界局势。
它的新联盟几乎在一夜之间便都拥有了自己的机器人生产线。不到半年,那些可怖的机器便出现在了大小战场上。
一开始,他国的子弹根本无法穿透那些钛合金外壳。它们在战场上以一顶十,杀人毫不留情。称它们为无情的杀戮机器一点也不过分,其实它们就是。
不管是国家的军队还是雇佣兵团都节节败退。而为了应对劣势,各国也不得不更新自己的装备:配备更强大的子弹,升级自己的作战机器,让无人机携带更具杀伤性的武器,还有,在地下悄悄研究自己的作战机器人……
“人命在战场上越来越不值钱。”男人最后说。
“人的延伸。”蒂亚一边感受男人炽热的温度一边说,“麦克卢汉认为,整个人类历史,就是人通过技术手段不断延伸自己的肢体和器官的过程。这不是一种趋势吗?自从潘多拉的出现开始……”
“但这延伸太快,也太诡异了,人类还没准备好。就像突然将成堆的食物放到饥渴的穷人面前,他最终只会噎死自己。我甚至听说,他们已经开始研发适合多种作战环境的特种作战机器了。蜂群,隐身……”
“隐身?”
“别逗我,蒂亚,这方面你知道得比我清楚。”
的确。蒂亚笑了笑。“隐身技术,一开始只是被称为‘低可探测技术’,只是用来应对雷达及各种探测手段的。不过随着科技的进步,它的定义也不断被刷新。大约十年前,真正的隐形技术在纳米科技的光环下开始隐现。
不过,如何让纳米粒子进化成可以扭曲光线的‘超材料’,在这一点上,全世界都进展缓慢。”
“但他们有潘多拉。”男人沉声说,“你认为它那个大脑能顶你们多少个科学家呢?”
“这可说不准。”蒂亚故作生气撅起了嘴,“有时候科学突破靠的是灵光乍现,这种东西,我觉得还是人的小脑袋更好用一点吧!”
男人听出了女人嫉妒的语气,安慰般嗅起她褐色的长发。女人打了一个哆嗦,蜷缩起了身体。
男人说,“无论如何,一旦技术取得突破,那么对它的反抗者们就都是一场灾难了。”男人盯着天花板,如两道黑墨般的眉毛紧蹙着,蒂亚似乎从没见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男人接着说,“我脑中不知何时有一个想法,挥之不去。”
“什么?”蒂亚娇喋着问,想驱散有点沉闷的气氛。
“我要自己成立一个佣兵团。”男人毫不犹豫地说,“我要遏制住这个也许会将人类推入深渊的洪流。我找到了一个帮手。”
“可你不太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的……男的女的?”蒂亚吃醋般警惕地问。
男人无奈的笑了一声,粗糙的大手抚上蒂亚光滑的身躯。“男的,一个神秘而且奇怪的男人。是他找到我的。”他接着说,“我也需要你的帮助。”
“我?身体?!”蒂亚半分打趣,半分认真道。
“不,全部。你的智慧,你的技术。说实话,这是那个男人告诉我的,他说他可以利用你的技术来创造一种更强大,可以对抗作战机器的装备……抱歉我说了利用。”
“不,没事,人人都在被利用。”蒂亚坦诚地说。而且我想被你利用。
“想想。”男人说。
“嗯,不过现在可不行。现在,我要再利用你一下。”说着,她再次翻到男人身上。两人又交织在一起。
回忆被冷风和头痛驱赶。现实占据了它的位置。
救世者,蒂亚想,维莱卡不会无缘无故就跟她提这个名字的。他也找到了她?她不知道原因。她现在很难进行持续五秒钟以上的思考,刚才的回忆已经用掉了她全部的精力。
她推开家门,口干舌燥,准备给自己倒一杯水,结果一看到柔软的沙发垫,双腿就走不动了。她扑到在沙发倒头便睡。
……
在没有半点星光,明亮无人的宽阔街道上,你可以看到一辆轿车七扭八歪地在柏油路面上行进。
在绕了停车场五圈,并且已经基本掌握了油门和刹车后,张豪却发现开车最难的是保持直线行驶。
他本以为底盘上的四个轮子会保证车在一条线上走,却没想到如果不操控方向盘,车绝对会驶出车道,撞上绿化带或者路灯。
张豪有几次差一点就想点那个自动驾驶功能了,不过想了想,最后还是忍住了。他们两个人肯定都不想将自己的性命交给机器。
一开始维莱卡呼天喊地的叫嚷,一会让张豪往右边,一会让张豪往左,不过张豪始终在画着S。
最后,女人才终于从混乱的思维中找到了关键点。“微调,微调!就像你做菜掌握咸度和火候一样!”
张豪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加盐的时候一次绝不会加太多,只是一点,再一点;开火也不会一次调到最大,最怕糊锅。
所以他开始轻轻转动方向盘,一次一点,就像抖盐一样,然后发现这样才对。导航中甜美的女声和车装饰背景下的中控盘提醒张豪何时转向,何时变线,何时停车,何时会遇到红绿灯,要走哪条路。
最后,最后的最后,张豪终于是把车平平安安开回了酒店。维莱卡不耐烦地数落起来,“你这哪里是开车,开车就要飙起来!”
“可我才第一次啊!”男孩委屈地说。
“第一次怎么了?第一次应该更用力。要让第一次充满难忘和……”
张豪提前捂着耳朵屏蔽了维莱卡的话。不过那邪恶的胡言乱语没持续太长时间,疲乏加醉酒的维莱卡衣服没脱就倒在了床上。
张豪看着维莱卡一身褶皱肮脏的衣物,叹了口气,他又得扮演保姆的角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