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只有陈继明守在床边,他正给傅文睿念书。
“小姐,您来了。”
见秦音进来,他忙得站起身,让开了床边位子。
秦音,“怎么不见峰儿?”
“少帅今日去书院了。”
陈继明合上书,看了眼傅文睿,含笑解释道:
“昨天给参谋念书,少帅念不出几个生僻字,被参谋训了两句。”
“不是训他。”
傅文睿淡淡勾唇,琥铂色瞳眸安静看着秦音:
“他来了两个月,书院那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么不思进取,我看着生气。”
秦音看他一眼,走上前替他把脉。
“他是为了多陪陪你,不是不爱读书。”
“我知道,我已经这样,拖着他有什么用?他要因为我荒废学业,不如把他送回徽州。”
秦音没再说这件事,招呼陈继明一起帮他翻身,揉按身体穴位。
她这边刚刚忙完,答应了陈继明留下一起用午膳。
谁知刚下楼,客厅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芍药听了,转头看向秦音:
“夫人,冬荏说老宅来电话,老夫人身体不适,请您快些过去。”
“突然身体不适?”秦音黛眉浅蹙。
芍药点点头,“说早起用膳不知怎么噎住了,慌了好半天才缓过来,到现在一直说后背疼胸口疼,已经知会过大帅...”
秦音和陈继明对视一眼,快步迈下台阶。
“快,备车。”
她带着芍药急匆匆离开。
*
秦音赶到老宅时,纪鸿洲还没到。
她直奔清心斋,进屋就见只有叶青青和穆妈守着。
她年轻,也没有什么经验,这会儿见到秦音,像见到救命稻草般眼睛一亮。
“大嫂!你快帮母亲看看,她难受的厉害...”
不等她说完,秦音已经走到床边,替老太太把脉。
老太太半坐着靠在床头,穆妈一直给她揉胸口。
“什么缘由?早膳吃了什么怎么会噎着?”秦音问。
穆妈忙说,“也没什么,就是往常那些,老太太牙不好了,早就不吃那些粗硬的饭菜,粥和小笼包,一些清淡小菜,不明白怎么会噎住。”
老太太无力喘息,插话道:
“...我觉得胸口里还噎着,难受得很,咽不下去,喝水也难。”
秦音已经把过脉,又伸手摁了她胸口上下三寸。
她抬眼看老太太,“张嘴。”
一番望闻问切,心头情绪微微凝重。
“...我先给您扎两针,扎完您会好受一点,然后再让人去抓药。”
“我这是...”老太太有点慌。
“别多想,您先缓缓气,少说话。”
秦音不愿多说,示意芍药拿针包来。
她这边给老太太扎完。
老太太当时就觉着胸口没那么疼了,咽了咽,还是觉得嗓子下卡着什么。
秦音出去写药方,纪鸿洲正此时赶到的。
他疾步进屋,见秦音在,先是松了口气,又快步走到她身边。
“母亲怎么样?”
秦音掀睫看他,眼神复杂,轻声道:
“暂时没事...”
暂时?
纪鸿洲皱了皱眉,眼神一凝。
服过药,老太太觉得好些了。
“...就觉着还是噎着什么。”
秦音面色平静。
“噎伤了食道,是会感觉不适,按时服药缓几天吧。”
又叮嘱她,“最近就吃些流食,米粥、原汤一类的,尽量避免用力吞咽...”
秦音交代了许多,穆妈和叶青青一一记下了。
*
从老宅离开,秦音拉着纪鸿洲坐上自己的车。
她默了几秒。
纪鸿洲等不及,眉心微皱沉声追问:
“那么严重?不就是噎着了吗?”
“年纪大了,身体老化,中风后疏于走动,老太太的身体很脆弱,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造成大的伤害。”
秦音转脸看向他,“以前在徽州,遇到过不少老人,食道出问题,很难恢复。”
“最麻烦的,是她们吞咽困难,进食少,身体就更难养回来,久而久之会把气力吊空...”
纪鸿洲不懂医理。
但秦音言简意赅的这几句,他懂了。
看他脸色沉郁,秦音轻轻握住他手,柔声道:
“食胃上的病,是最伤身的,我们尽力医治,过程不会很痛苦,倘若不好,人也不会走的太快,你...”
“我知道。”纪鸿洲脸色沉,但语气很平静,“尽量叫她没有遗憾。”
秦音闭上嘴,没再说什么。
傍晚时分,纪欢颜跟章谨回到纪公馆。
她现在一会儿都不想分开,打算今晚厚着脸皮在纪公馆留宿。
没成想,一进前厅,就听说她大哥在。
纪欢颜背着手吐了吐舌头。
心想,在就在呗,为了爱情,她可以不畏惧强权。
正想着,就见纪鸿洲和秦音从楼上下来。
纪欢颜下意识站直了。
“大哥,大嫂。”
秦音看她一眼,浅浅勾唇:
“来了,一起用膳吧。”
纪欢颜忙笑嘻嘻答应,“得嘞!”
纪鸿洲心情不愉,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三人进餐厅坐下,佣人们开始传菜。
纪欢颜正琢磨,该怎么开口跟大嫂说自己想住一夜,没等她张嘴,坐在主位的纪鸿洲淡声开口。
“你的婚事,想什么时候办?”
纪欢颜一愣,一脸懵然看向他。
“啊?”
“尽早吧,母亲等不及了。”
纪鸿洲语气微沉,也没看她,淡着脸抿了口汤。
纪欢颜眨巴眨巴眼,没反应过来,吞吞吐吐道:
“我,我知道母亲上心,可这不是才刚.....”
“颜儿。”
秦音轻叹口气,“你大哥的意思,母亲的身体等不及了,你要是不勉强,尽量早点把婚事办了,叫她少一桩遗憾,明白了么?”
纪欢颜愣愣看着她,缓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她耳膜嗡嗡作响,“什,什么身体等不及,大嫂,你别吓我...”
秦音唇瓣浅抿,看了眼纪鸿洲,将今日下午回老宅的事跟她复述了一遍。
纪欢颜脸色一白,晚膳也没等吃完,起身就急匆匆走了。
她神不守舍地走出院子,见章谨正蹲在汽车边,处理轮胎上卡的石子,于是快步走上前。
“章谨哥...”
章谨抬头,对上她通红眼圈,要哭不哭的表情,下意识皱起眉,缓缓站起身。
“怎么了?”
——被大帅骂了?不至于吧?
“你,你送我回去老宅,现在,好不好?”
纪欢颜扯住他袖管,鼻头发酸嘴唇轻颤:
“我着急...”
“好,上车。”章谨拧着眉把她扶上车。
汽车开出纪公馆。
章谨扫了眼她,就瞧见纪欢颜安静坐着,眼泪唰地淌下来。
他心头一紧,低声追问: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哭什么?”
纪欢颜哽咽一声,抬手捂住嘴。
“...我大嫂说,我母亲她...就快...”
纪欢颜很害怕,称得上惊慌无措。
老太太很不好,很多坏毛病,但那是她母亲,从小到大最溺爱她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