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音浅笑开口,“玉珍和颜儿来看我,晚上留她们一起吃饭。”
“父亲。”长安扯他裤腿。
纪鸿洲嗯了声,又低身将儿子也抱起来,这才踱步过来,顺带瞥了眼纪欢颜明显不端庄的坐姿。
“你怎么回事?”
纪欢颜一脸苦笑,又尴尬地挠了挠下巴:
“我,我脚崴伤了...”
“崴脚?”纪鸿洲蹙眉。
秦音扶着腰站起身,含笑替她解释了几句,又说:
“我让人给老宅打了电话,留颜儿住一晚,等明早看看伤势,再安排人送她回去。”
纪鸿洲没说什么,只淡淡盯了眼纪欢颜。
“你多大了?往后别给人添这种麻烦,就不能稳重些,你大嫂大着肚子还要照顾你?”
纪欢颜扁着嘴低下头。
秦音适时开口劝了句,“别训她了,她也不想受伤。好了,天色不早,你先上楼洗漱,我让人安排开膳吧。”
纪欢颜一脸感动,差点又要落泪。
纪鸿洲没再说什么,抱着两个孩子上了楼。
他一手抱一个,两个小家伙亲昵的搂着他脖子,在父亲怀里嘀嘀咕咕吵吵嚷嚷,热闹的不得了。
父子三个的背影拐上楼梯。
董玉珍看的神色复杂。
再看秦音,即将临盆还气色正好,正扶着腰交代人做事,身边女佣小心翼翼搀扶着,生怕她累着。
这栋房子,明亮温馨。
夫妻恩爱,有一双可爱的儿女孩子,富足又温暖,她们这个家,简直令人羡慕到要命,羡慕到心里发酸。
*
跟纪鸿洲同桌用膳,纪欢颜和董玉珍都不太自在。
膳后,秦音送董玉珍离开,便交代芍药和冬荏安排客房,照顾纪欢颜回房歇息。
夫妻俩相携上楼,洗漱后坐在床上,纪鸿洲帮秦音捏腿。
“这个月是不是肿起来了?”
“是有点,快生了,正常的。”
先前怀龙凤胎,秦音很早就开始肿,临到生前就早早卧床,腿已经肿的没办法走路。
这一胎倒是顺畅很多,没有孕吐,饭量也照常,人没长多少肉,看起来很轻巧。
纪鸿洲,“我还以为不会肿了,你往后少走动,别太累。”
“嗯。”
秦音答应着笑了笑,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我大哥最近有没有来信?”
纪鸿洲抬眼看她,摇了下头:
“没有,好端端的不会突然打电报,怎么?”
“没什么,想问问金矿开采的事,你派去的人有没有给添麻烦,有没有起冲突,还有分利什么时候会运回来。”
秦音说着,一手撑在身侧,一手抚了抚肚子。
“你之前那么上心,怎么人一派过去,你反倒不念叨了?是觉得万事大吉了?”
“也不是。”
纪鸿洲摇摇头,边换了条腿捏,便说道:
“之前逼那么紧,已经够烦人的,如今都布置好了,只等着拿利,再催问是不是不太厚道?”
“何况眼下还不急着用钱,先前也跟你大哥说好的,每年年底分利。”
秦音歪头端详他两眼,若有所思开口:
“你就没发现,自从纪军的人派去了徽州,我大哥都不给我送金条了,以前他每个月都会派人送来的。”
纪鸿洲听言薄唇轻勾,“那是,以前那是单独给你的,如今我掺和进来了,他还能再送?说不定都给你攒着,等着年底一次性给付呢。”
秦音眼睫眨了眨,没说什么。
纪鸿洲抬眼问她,“怎么突然急上了?”
秦音轻白他一眼,“你说呢?等你战机打下来,不要花钱吗?”
纪鸿洲,“......”
“就军政府大库那点存蓄,都给你折腾完了,下面人吃什么喝什么?”
秦音抽出自己的腿,瞪他一眼。
“你那大库,每年就指望纳税那点钱,不说军饷,只军火支出都是个大头儿,赋税才能进多少?你这么能折腾,战机运回来,之后不得要一大笔钱?”
纪鸿洲听言若有所思,徐徐盘起腿看着她。
“难道你没想过,也许,战机根本弄不到手?”
秦音淡淡看他,“这次弄不到手,你就会放弃?我看你那么上心,不能是一时脑热吧?”
纪鸿洲薄唇微抿,抬手挠了挠眉尾,言语吞吐说道:
“...说到这个,其实,我正改造一只军舰...”
秦音愣住。
“你嫁过来之前,这工程已经在做。”他言辞斟酌着解释,“当时军政府的窟窿,有一部分,是为了改造军舰的花销...”
所以突然要打仗,纪军才雪上加霜。
他想到了抢,也想到了借。
结果临时去抢是来不及了,最后只能朝坐拥金山的秦军借。
“你现在还在造?”秦音惊讶到尾调都拐了弯儿。
“啊。”
“你后面哪儿来的钱?!还是打仗缴获的?”
“不不。”纪鸿洲忙摆手解释,“打仗缴获的那些就那么多,后面还有...还有抢的。”
“抢?”秦音表情更震惊了,“哪儿抢?抢谁?”
纪鸿洲舔了舔唇,“海关口...,那些过路的商船,来来去去总要雁过拔毛,扒拉扒拉,多多少少也够花了。”
秦音,“......”
纪鸿洲看她一眼,背脊缓缓坐直了。
“我不是有意瞒你,这是军事机密,今儿跟你说,也是为了让你知道,军政府大库不止靠赋税温饱,也有些暗地里的路子,所以筝筝,你不必为这件事太费心...”
秦音气笑,“什么暗地里的路子?你还瞒了我多少事?还说自己没有私房钱?”
纪鸿洲眼神一紧,顿时指天发誓:
“那绝对没有!说没有,就没有!”
“那你说,除了抢别人的,你还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捞财?”
“什么叫伤天害理?话不能这么说...”
“还不是吗?你这跟街上的地痞流氓跟过路人收过路费,有什么区别?”
纪鸿洲,“......”
区别大了。
他好歹是土皇帝,跟来驻地内捞钱的外商多收点好处,不过分吧?
看他不吱声了,秦音踢了他一脚。
“说说啊,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其他来钱的路子?”
纪鸿洲斟酌开口,“买卖官职。”
秦音,“......”
“不过都有底线,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职务,做不好,再寻个错处打压了就是,不碍什么事。”
“...还有呢?”
纪鸿洲摸了下鼻梁,语气略显心虚:
“倒,倒货,有一帮人,时常下海上山的,打捞一些值钱东西,拿到暗市里倒卖倒卖,也能赚一笔。”
“有些外商流出去的,到关口了再给扒回来,送到暗市里,还能再卖一回。”
秦音眼睑微眯,“还有么?”
“没了。”纪鸿洲摇头摊手,“这回真没了!就这些路子。”
秦音气笑了。
“纪鸿洲,你可真行。”
军阀和匪气的做派,让他发挥的淋漓尽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