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老太太摆了下手,歪着嘴慢吞吞说道:
“莎莉到我身边,已经跟她们,学会,大半国话。这事,你们不用操心。”
秦音眸色微动,没说什么。
纪鸿洲眉心没法儿舒展,心头一阵烦躁。
经验使然,他总觉得老宅里出现个外姓女人,就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老太太身边。
这次不止外姓了,还是个外国人。
要是年纪大的,还好些。
若是年轻的......
——妈的,怎么想都是个麻烦。
于是转头,朝着外面吆喝了声:
“把那洋护工叫来!老子问问!”
章谨应声,“是,大帅。”
*
很快,穆妈见天色不早,便下去催膳。
既然夫人都来了。
今晚大帅和夫人,指定是要陪老太太一起用膳的。
她一走,老太太就迫不及待聊起自己那两个,尚未谋面的亲孙子。
她眼都笑眯,看向秦音:
“还,还是老大媳妇儿,医术好。”
“我走,的那会儿,以为老大不能生,要绝嗣了。”
纪鸿洲脸一僵,“......”
“...谁想,你争气,一胎生俩,龙凤胎!”
老太太高兴的,脸都笑皱巴了。
秦音弯眉笑了笑,瞥了眼纪鸿洲:
“母亲,大帅身体已经好了。”
老太太笑的更开怀,“好,好好,你也养养身体,多生几个,纪家要人丁兴旺!”
秦音淡笑不语,没接这话。
老太太又问她,“孩子,都好?”
“都好。”秦音点头。
“我,我明儿去看,看他们!”
老太太盼孙心切,早就按捺不住了。
秦音还没说话,纪鸿洲那边已经接了。
“你快别折腾了,老胳膊老腿儿还坐轮椅,怪麻烦的。”
不等老太太说话,他接着道:
“俩孩子刚足百天,长安生下来先天不足,至今没带他们见过风,等百日宴上,我跟筝筝再抱过来,给你瞧瞧。”
老太太当即很不乐意,瞪了他一眼:
“我老胳膊老腿儿,又,又不麻烦你!我自个儿去!”
纪鸿洲横眉回道:“你都这样儿了,你到我那儿去,我能不管接送?到时候满大街上人骂我不孝,你高兴听?!”
老太太僵硬的嘴角抽了抽,被他堵得接不上话。
“成了,我这阵儿忙的脚不沾地儿,你别给我添乱了,好好养你的身体,孩子百日宴还想不想出席了?”
老太太气的翻白眼:
“你怎么总,拦着我?我是祖母...”
秦音插声解释,“母亲,大帅不是拦着,他太紧张长安了,看的跟眼珠子一样,也是担心您的身体。”
又说,“这样,改日我有空,若孩子瞧着好,就抱过来给母亲看。”
也不提说让老太太过去的话。
若是纪鸿洲,老太太扯着嘴也想杠两句。
这话换秦音说,她一下就收住声,哼哼两声没再说话。
这个儿媳妇儿,她现在惹不起了。
见她听秦音的,纪鸿洲不由暗笑挑眉,看了看秦音,没再说话。
正此时,有人掀帘子进来。
秦音看过去,是个金发蓝眼的年轻女人,身量高挑,肌肤雪白,还入乡随俗的穿一件雪白旗袍。
不过旗袍是雪白蕾丝花款式,穿在一个外国人身上,说不出的违和感。
“老夫人,您找我。”
莎莉笑容大大方方,没有东方女子笑不露齿的拘谨,非常亲热地走到老太太身边。
她又看向纪鸿洲和秦音,一脸笑容主动点头见礼,很礼貌。
“这一定是纪大帅,大帅夫人。你们好,我是莎莉,照顾老夫人的护工。”
秦音不动声色打量她,莞尔勾唇没说话。
纪鸿洲眉心却又皱起来,转目看向老太太。
“这叫会国话?蹩到哪儿去了?我听着都绕耳朵。”
老夫人斜他一眼,“能听懂,不就行了?”
纪鸿洲薄唇微抿,挑剔地看向那洋护工,还想问什么,却被秦音握住手。
他眉峰挑了挑,扭脸看向她。
秦音,“既然母亲用着好,那就先这样,毕竟是颜儿和三弟的一份孝心。”
纪鸿洲没再开口,只盯着她看。
秦音面不改色,浅浅笑道:
“希望莎莉小姐,在湘城能住的习惯,也希望能在她的照料下,让母亲尽快恢复,感谢莎莉小姐。”
莎莉笑眯眯,说着古怪蹩脚的国语说道:
“我应该做的,帅府毕竟付给我佣金,夫人您太客气了。”
*
用过晚膳,纪鸿洲带着秦音从老宅离开。
洋车驶出宅院正门,他便转过脸问秦音:
“这洋人,就这么轻易留在府里?”
秦音抱着臂看窗外,神情语气淡静如水,看不出丝毫情绪。
“你一时撵走,从哪儿找个合适的人替代?”
“那还能找不着?军医院多少护士,一个伺候......”
“老太太不是喜欢她么?”
纪鸿洲嗤了声,“她喜欢...”
“老太太多刁钻,心气不顺多会找麻烦,你不清楚?”秦音反问。
纪鸿洲顿了顿,没说话儿。
“她是中风,再生气,搞不好直接躺在床上起不来,那离走也不远了。”
秦音说着,扭过脸看向他:
“何况这么久不见,这刚漂洋过海的回到家,你就急巴巴给她添堵,人还是颜儿和老三给找的,就显着你孝顺了?”
纪鸿洲无语。
他手肘杵在车窗上,浮躁拧眉,修长大手摸了摸下巴:
“我是觉着,到家了怎么也缺不了人伺候,一个外国人留在家里,从没过这先例......”
秦音眯眼盯着他,没等他把话说完,突然问道:
“纪鸿洲,你喜欢金头发蓝眼睛的女人?”
纪鸿洲手一哆嗦,瞬间瞪眼扭过脸,沉声低斥:
“胡说八道什么呢?老子才见着一眼!我就知道你早晚得来这么一句,这外国人绝对不能留!”
他一脚踹在车前座上,厉声吼道:
“明天给老子打包弄走!送远儿远儿的,让她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章谨呛咳了声,强忍笑意连连点头:
“是,是!属下知道。”
纪鸿洲气郁死了。
他扭过脸又看秦音,张嘴就要训她两句。
秦音施施然笑了笑,“我就随便问一句,你这么大反应啊?”
“你什么话儿都敢问!”
纪鸿洲没好气地怼她:
“听听自己说的,什么屁话?!再有下回老子真翻脸了!”
秦音忍俊不禁。
“逗你一句,你还来气了,不就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外国女人么?怎么就见一眼,便非得撵走不可?”
她倾身靠近他,素手挽住他臂弯,安抚地捏了捏,软声说道:
“你别这么草木皆兵成不成?我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看到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就容不下?”
纪鸿洲气笑,“你不小心眼儿,是我,我怕了行不行?”
他歪头看她,一脸无奈:
“...我真忙的脚不沾地儿,没空动那歪心思,咱趁早从根源上杜绝。我如今,连见头母马都避嫌,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