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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音扬高的语声,楼上楼下都听得清。

好在这一整个妙春堂里,没一个是外人。

没一会儿,副官上楼来找傅盛荣:

“夫人,大帅等您一起回去。”

“知道了。”

傅盛荣探望过纪鸿洲,这会儿在这么些人面前,多少顾及着秦震关的脸面,同秦音又说了两句,便跟着副官下了楼。

秦音也没下楼去送。

他们一离开,其他人也退出房间,并替两人关上门。

纪鸿洲看向秦音,这才开口:

“你那样说,你大哥会很没面子。”

秦音,“你还管得着他?管好你自己!”

她语气还冒火,纪鸿洲也不敢惹,干脆默了声。

秦音坐在床边,垂眼安静给他右臂施针。

半晌,她才又启唇念叨:

“他就是太要面子,才这么气人,我父亲母亲教他的,他倒是都学进去了,但就是学的太入魔,一点自己的主意都没有。”

说着抬眼看向纪鸿洲,“你不许瞧不起他,他到底是我大哥。”

纪鸿洲苦笑,“...我还没说话。”

秦音瞪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纪鸿洲便无奈地叹了口气,完好的左手随意搭在腹上,指尖散漫叩了叩。

“我有什么可瞧不起他的,人跟人总都不一样的么,我也没比他好多少,是不是?”

秦音嘴角抿着笑,眼都没抬,说道:

“这次你比他强,换了他,早凉了,你还能捡条命回来。”

纪鸿洲嘴角抽了抽,“...我就当你夸我。”

秦音笑而不语。

纪鸿洲盯着她看了几秒,眼尾也溢出点笑意,转而问她。

“筝筝,我如今这样子,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再等等。”

秦音徐声解释:

“留在妙春堂,这里有多少人能搭把手,替我照看你。若到了船上,你万一出个好歹,我挺个肚子,怎么拉扯你?”

纪鸿洲听罢微微点头,“有道理,成吧,听你的。”

秦音掀睫与他对视,“担心政务?要么让章谨先打封电报回去,同钟参谋和叶副师长交代几句。”

她说着握住他手,“...我不敢赌,我真怕你出事。”

“好。”

纪鸿洲勾唇笑,掌心翻转,安抚的握了握她手。

“让章谨去打电报,若没什么大事,我们便多待几日。”

秦音唇角浅弯,俯身抱住他。

她态度如此柔软,如此担心他,又如此黏人。

纪鸿洲觉得自己前二十多年,简直白活了。

又死了一次,才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他抬手揽住趴在怀里的人,大掌轻搓她纤薄肩背,温声保证:

“筝筝,我会很快好起来。”

秦音额心贴着他下颚,轻嗯点头:

“有我在,你当然会好起来。”

纪鸿洲原本想煽情,想趁机哄得她更心软,更黏人一点。

谁知,竟被她一句话就给逗笑。

他臂弯收紧,低笑声贴上她额角,吻了吻。

“真是幸亏有你......”

“纪鸿洲。”

“嗯。”

“我肚子在动,你可要摸?”

纪鸿洲愣了下,秦音已经撑手从他怀里支起身,抓住他左手捂到自己肚子上,眼睛晶亮望着他。

掌心包裹的圆润小腹,有什么在一跳一跳的弹他掌心,是轻巧的力度。

他薄唇微张,眼里怔愣转化为震惊,修长大手熨贴在她肚子上,小心摸搓了两下。

肚子里的小东西,似乎很不安分,继续踢他手指。

“动了,真动了?!”

纪鸿洲眼眸一亮,嘴角抑制不住地咧开。

秦音两手撑在身后,任他一只大手在自己肚子上摸来摸去,昂起下巴抿唇笑道。

“我上次说过,他会动,你不信。”

“信,我信!”

他有点着迷,侧着身想凑近些。

秦音见状笑脸一收,立时伸手将他按回去。

“别乱动,针还没起!”

“我想听听。”纪鸿洲黑眸幽亮盯着她。

秦音轻白他一眼,“老实躺着,别得寸进尺。”

“我......”

“你看,这会儿不动了吧?”

秦音摆开他手,自己摸了摸肚皮,拧眉训他:

“还听什么听?往后动了再听。”

纪鸿洲喉结轻滚,修长大手又贴上她肚子摸了摸,最后勉强点头。

“成吧,那你今晚陪我睡,他再动我便能知道了。”

秦音面无表情,“...他晚上睡觉,不动。”

“...你都睡着了,怎么知道他不动?万一他动呢?”

“这床太小,我不想跟你挤。”

纪鸿洲不以为然,“这算什么难办的事?叫人再抬一张床来,拼在一起。”

秦音无语,“你这屋来来回回多少人,我守着你怎么歇的好?你只想着你自己呀?”

纪鸿洲被堵得哑了声,继而委屈地看着她:

“...我只想跟你一起睡,筝筝...”

“少来这套!”

*

这厢,夫妻俩为睡不睡一起而斗嘴。

另一边,秦震关和傅盛荣已经抵达徽都帅府。

副官长下车,又走到后车门边,自外将门打开。

秦震关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垂着眼面色沉静,不知在想什么。

傅盛荣偏头看他一眼,视线又瞥了眼副官长。

副官长识趣地走到一旁回避。

傅盛荣这才淡淡开口,“你要去灵悟寺吗?”

秦震关眼帘微动,语声温沉回道。

“鲁吉已经带人去了。”

傅盛荣转过脸目视前方,语气稍显冷淡。

“这么大的事,你不亲自去看个结果?万一下面人办不好,糊弄了你呢?”

“...鲁吉信得过。”

“你是信得过鲁旅长,还是不想去亲自面对?”

秦震关沉默几秒,伸手将打开的车门重新关上。

他似乎叹了口气,“父亲在世的时候,对秦甄和秦娴十分纵宠,很多年来,对她们俩背地里做的过分之举,全都睁一眼闭一眼。”

“我年少气盛时,也质问过他,为何明知她们俩对我母亲只是表面恭敬,私底下僭越冒犯,甚至还屡次欺负筝筝,却仍然当做什么都不知?”

“难道父亲对母亲的爱,也只是表面上吗?他只是需要再娶一个女人,为他生儿子吗?”

他的话顿了顿,接着转头看向傅盛荣:

“我父亲是这样说的,他说在他那里,我们都是亲生的孩子,他一视同仁。若孩子们之间不懂事,不尊长,不和睦,都是父母管教有失。”

“他对女儿们同等纵容,但我母亲,却只教导筝筝,不愿多管束秦甄和秦娴。”

“不懂事的孩子,更应该得到父母最多的关注和教导。他把秦甄和秦娴的不懂事,归咎于我母亲的失职。”

“你说,这件事,谁对谁错?”

傅盛荣听得莫名来气,皱起眉头,不答反问:

“若峰儿没出息不懂事,难道都该是我一个人的错?那你凭什么还做他父亲?”

秦震关点点头,“对,父母都有错。”

傅盛荣没好气,“你说这个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