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贤敏看她说这句话时,甚至都不敢直视自己,不由地叹了口气。
“你与他牵手,与他约会,姐姐还看到那日你们两个在花棚里争吵,他抱住你亲吻,你也没有推拒。”
白贤珠耳尖儿瞬间通红,但她脸都扭到车窗一侧,让人看不出面上什么情绪。
白贤敏轻拍她手,“虽然看不懂。但还是要劝你,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
“景洲是个好孩子,你要珍惜,他不止是纪三夫人的儿子,也是白家的半个孩子,我信他不会叫你受委屈。”
“阿珠,人永远只能专注做好一件事,不要摇摆不定,会让自己跌进深渊。”
话落,她看不清白贤珠的神情,便转头看向车窗外,才察觉自己也不由自主叹了一声。
一时神色晦暗,不知想些什么。
*
纪鸿洲到医馆时,秦音刚替最后一个病人写完药方。
他掀帘子往里看了眼,低头迈进门,瑞凤眸里噙了抹笑。
“累不累?”
秦音一边整理桌上医案,一边眼也不眨抬头看他,眼神端详了一番,才淡笑问道。
“大帅怎么来了?”
“来陪你用膳。”
他走到桌案前,修长大手撑在桌面上,微低身看着秦音。
“回家,还是在这儿?”
男人黑眸里有淡淡笑意和柔和,秦音与他对视着,不觉也嘴角浅翘。
“午后不忙?”
“今日没什么事。”纪鸿洲随口答话,顿了下,又说,“刚出远门儿回来,没什么事比陪你要紧,晚点再忙也一样。”
秦音还能说什么?
她站起身,拿了手包,过来挽住他臂弯。
“那回家吧,我刚好有事想说。”
昨日他回来就压着她折腾一通,晚上两人又因傅文睿的事拌了嘴,秦音的确有些话想跟他细聊。
两人挽着手从医馆离开,坐上车回了纪公馆。
章谨去交代厨房尽快准备午膳,秦音牵着纪鸿洲先上楼。
回到卧房,她屏退了芍药,将门带上,才转身走向纪鸿洲。
到近前,她双手牵起他手,垂眼思量两秒,斟酌着柔声开口。
“...今日早起去医馆的路上,我想了一路,觉得有些话还是要跟大帅当面说清楚。”
她如此认真,纪鸿洲直觉接下来的话,是他想听的。
他不由反握住她柔软小手,牵着人到沙发前坐,才温声催促。
“说吧。”
秦音,“你昨晚说话不算话。”
纪鸿洲一愣。
“当着我面抽烟了。”秦音斜睨他,语调说的缓慢,“回来的路上,我忍了一路。”
“......”
纪鸿洲抬手捏眉心,语气无奈:
“...你到时我立马掐了不是?下不为例。筝筝,说重点...”
秦音嘴角翘了翘,抱臂靠坐进沙发里,斟酌片刻,才徐声开口:
“...我跟傅文睿,从小相识,皆因他体弱多病,我同母亲时常被请到傅参谋长家,替他问诊调药。”
“他这个人性子古怪,很难伺候,我们年龄相当,关系却并不和睦。”
“他姐姐,我大嫂,做小姐时便以骄纵跋扈成名,徽州没人不知她喜欢我大哥,但大哥喜欢苏沫云,两人婚前也几次闹得很僵,我与傅文睿受此影响经常争吵,顾相看两厌。”
“后来大哥继任帅位,两个姐夫在军中频频挑事,为稳定局面,傅参谋长以结亲为条件辅佐我大哥,并帮他出手,料理作乱之人。”
“大哥帅位不稳,不好明面上对手足亲眷下手,所以只能在暗中借力于人。”
她看向纪鸿洲,唇瓣嚅喏着语声轻细。
“也是那时我才知,傅参谋长提出结亲为条件,有两个选择。”
“实则他不是为了达成我大嫂多年心愿,他更希望的,是我能嫁到傅家去。”
纪鸿洲眼眸微跳,抿着唇继续听她说。
秦音垂眼看纤细指尖,“傅文睿是傅家唯一的儿子,他体弱多病,我医术尚佳,在傅家人看来,我是傅文睿的续命符。”
“但大哥不希望我嫁给一个病秧子,或为他的政权而牺牲什么。”
“娶傅参谋长的女儿做夫人,必然比娶一个副官的女儿做夫人,要于他有益。”
“最后权衡利弊,他选择放弃苏沫云,选择与大嫂成婚,算是变相满足傅家。”
“但傅夫人并不死心,她依然执着于我能嫁给傅文睿,从旁多次撮合。”
“是有这些关系,...傅文睿大概也对我有意,但他很克制,从未逾越过,也明确表示过不愿娶我为妻。”
秦音说着,转目看向纪鸿洲。
“他这个人是不讨喜,性子也古怪难测,但心性并不坏。”
“或许他此刻有点情绪浮动,徒生一点不该有的念头,但只要我们不失控,他也不会过激的。”
“大帅不用理会他,也不要刺激他,他早晚是要离开湘城的。”
“等这些日过去,人一走就好了,成么?”
纪鸿洲默了几秒,面无情绪地抬臂搂住她。
“你解释这么多,也不怕爷吃醋。”
秦音偏头抬起眼看他,眼睫轻眨说道:
“你若一定要这样说,那我不得不推己及人,大帅曾与白小姐差点订婚,与我和傅文睿又有什么分别?”
纪鸿洲怔了下,垂目看着她,气笑了声。
“这能一样?”
“哪儿不一样?”秦音黛眉轻挑,反问他,“我是否该去找白小姐麻烦,最好叫别人都看笑话?”
“你跟傅文睿!”
纪鸿洲皱眉,据理力争道:
“...那是青梅竹马,那么多年情分!你为他花心思来解释这么多,为得是不让我再去找他麻烦。”
“爷跟白贤珠,那差远了!你就算是去找她麻烦,也随便你高兴!我跟她根本就没什么情分在里头。”
秦音抿抿唇,歪头打量他。
“真正差远了的不是对待谁,而是我跟大帅。”
纪鸿洲垂眼看她,“什么?”
秦音伸出一根纤细食指,戳了戳他坚实胸膛,正戳在心口处。
“我也在意,可当初我一直等大帅回来,亲口说清楚,让你自己去解决,你为何不先问过我,就自作主张?”
“纪鸿洲,你信不过我,还是不自信?”
纪鸿洲哑口无言。
这一点上,他的确没有她情绪稳定。
他看着秦音清黑澄明的眼眸,默了两秒,突然反问:
“...那时你不在意我,才沉得住气,换作今时今日,筝筝,你还会那么沉着理智么?”
秦音怔了一瞬,毫不犹豫点头。
“我会。”
纪鸿洲莫名失笑,“你会?感情的事没那么理智,你...”
“我跟大帅的婚姻原本就不那么纯粹。”秦音轻声打断他。
纪鸿洲薄唇微阖,嘴角笑意渐渐敛起。
秦音接着说,“因为有太深的利益牵绊,所以不会因为另一个男人,或者另一个女人,就轻易离婚。”
“只要我还是你的大帅夫人,除非你亲口说要为另一个女人离婚,否则其他人,我都不放在眼里。”
纪鸿洲凝视她昳丽而沉静的眉目,心头突然恍惚一阵,黑眸中有惶愕和难以置信。
他控制不住急声反问:
“秦音!你在意的只是婚姻和利益?而不在意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