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原来,一个时辰前。
启阳县外
原本还依偎在一起睡得正香的黑鸦们,被县里那隐隐约约飘出的“肉香”味诱醒,正垂涎欲滴地望着城墙上方。
其中,一只黑鸦便眼尖的瞧见通往北边路面上,似有一串接连不断的泥点子,正一路消失在路面尽头。
“哇啊——哇啊——”
空旷的荒野中立时响起一阵鸦鸣声。
几只半人高的乌鸦展翅飞起,在路面上盘旋不断,借着皎洁的月光,一路顺着泥点子的方向,最终寻摸到一处草丛里。
草丛边有一处被淤泥枯叶沤烂的泥坑,正散发着阵阵恶臭,倒是将周围的气味一股脑的掩盖了去。
一只乌鸦落地,将泥坑旁那一处被人掩埋起来的洞口刨开,伸头探了探,冲着身后的同伴嘶叫一声,便一头钻了进去。
其余几只黑鸦,眼珠子一转,除了一只往县城通风报信外,剩下的黑鸦竟是又飞回路面,沿着泥印的另一头飞驰而去……
“哇啊——哇啊——”
这些黑鸦灵智颇高,自打被它们发现村口的脚印后,就开始不断袭击柳家村。
“砰砰砰——”
如同雨点般密集的重击响彻村子上空,吓得几个年幼的孩子忍不住嚎啕大哭。
村民们见状越发急切起来。
柳村长拦在门口,被人推搡着往后踉跄几步,一怒之下往门板上哐哐猛踹几脚,倒是吓得几个不知轻重的汉子不敢再往前挤。
柳村长瞪了眼泄密的柳大牛,抬手朝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
“大家莫要惊慌,我已经让大河、大江他们去镇上请陈大人过来了。”
“只要咱们再撑一段时间,外头那群妖物也就是等死的份。”
此话一出,倒是让村民们都冷静下来。
附近村子的人都知道,他们镇上这位“守护神”可是最喜欢斩妖除魔的。
往日里,每逢遇到这种事情,这人都要身先士卒,将妖魔们斩杀殆尽。
而且每次对于发现上报妖物的村民,都有额外的奖励。
一时间,场中气氛倒是缓和不少。
突然
有人狐疑道:“这些妖怪已经攻击了大半个时辰,您如何让柳河柳江他们出去?莫不是在哄我们吧?”
柳村长眉头蹙起,眯着眼看向说话的男人,正要说话,村口方向却突然飞出一道耀眼的金光,顷刻间,就将那几只黑鸦削首。
好巧不巧的,那一堆肉块竟是从半空落下,径直砸中刚刚说话的村民。
“啊——”
惨叫声在肉堆底下传出,原本还以为他被砸死的村民脚步一顿,默契的收回搬运的手,齐齐看向村口方向。
另一边
启阳县县衙内,此时灯火通明,宛如白昼,衙门口处“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县衙内的空地上,摆满了炙烤得焦香的“想肉”,公堂中央更是架起一口需要五人合抱的大陶锅。
陶锅底下火烧得正旺,一名衙役哆哆嗦嗦,强忍着惊惧将一筐佐料倒进去,锅内汤汁滚滚,不一会儿就冒出阵阵香气。
藏匿在堂中的黑鸦们眼珠子红的越发厉害,若不是有上头那位压着,这会儿都恨不得将衙役们一同扔进去煮熟分食殆尽。
正当众妖蠢蠢欲动时,一道急切的鸦鸣声响彻县衙上空。
“哇啊——哇啊——”
这鸦鸣声如同一道惊雷,场中霎时寂静无声。
下一瞬,所有黑鸦同时看向场中几名伺候的衙役。
那直勾勾的眼神,仿佛要将他们生吞活剥,吓得他们浑身发软,跌坐在地,连汗水流到眼睛里都不敢眨一下。
突然,一道嘶哑难听的声音响起。
“大王,我就说这些人类奸诈狡猾,您就是不听,结果您瞧瞧,咱好吃好喝养着他们,这些人竟是还想着逃跑。“
“该死的杂碎,倒不如一口气全吃掉算了。”
黑九气急败坏地说着,便快速揪起一名衙役,还不待人反抗,就拧断脖子,张开血盆大口,对准脑袋就是咔嚓一声咬碎吞入腹中。
“啊——”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
其余衙役吓得惊叫连连,纷纷朝上首的巨妖磕头求饶。
“黑九!”
乌羽面色阴沉,声音冰冷道:“本王都还没出声呢,哪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大王,我——”
黑九正欲解释,却被威压镇得双膝跪地,原本就摇摇欲坠的皮囊,这会儿彻底撕裂开来,露出里边血肉纠结凸起,羽毛斑驳,鸟身人腿的奇异物种。
黑九眼底闪过一丝怨毒,转瞬间,便如捣蒜般磕头认错。
乌羽打压了一番,见它服软,心下满意,这才幽幽道:
“你做事太冲动,此事尚未查清,哪至于对这些人喊打喊杀?真要杀光了,以后谁来伺候我们?”
“兴许是城东那秃驴又起什么幺蛾子也未可知,左右今夜孩儿们吃的不够尽兴,你便领了一支队伍去那里抓些人回来打打牙祭。”
黑九豁然抬头,想起那老和尚的手段,面上欲言又止。
“嗯?你可还有什么事?”乌羽冷哼出声,眼中满含杀意。
“没,没有。”
黑九心下一惊,赶紧收敛情绪,面上恭恭敬敬地领了十来只黑鸦转身就走。
场中衙役们见状,心底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反应,却被一道黑气绕着脖子拖出县衙外。
下一刻,那妖魔的声音便在众人脑中响起。
“一刻钟内,你们将所有人都赶到此处空地,若是哪家少了人,立即禀报,谁要是欺诈隐瞒,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衙役们摔得险些五脏六腑移了位,勉强咽下嘴里的血,闻言赶紧连滚带爬地往四周散开。
与此同时,公堂内相继飞出一大群赤眼黑鸦。
这些妖物们不时在城内四处盘旋监视着,偶有几只脱离队伍的黑鸦,也是径直飞往县城外,朝着那两处地方增援。
一时间
城内突然变得嘈杂起来。
牢房里的妇人们是第一批被拉到空地上的,除此之外,那些如同家畜般被圈养在各个栅栏里的百姓,此刻也都被绑了手脚扔在一处。
相对于这些人,那些衙役们的家眷待遇便好了许多。
虽然同样待在一处,倒是还能活动手脚,暂时没什么性命之忧。
一名衙役按着册子轻点人数,手指滑动间是控制不住的轻颤,他隐晦的瞄了眼县衙内,估摸了下时间,见里边还是没有动静,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另一名衙役此时出声道:
“刚刚是谁去曾大人家喊人的?怎么现在还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