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上房时,俞修便将九疑一起带走了。
回去的路上九疑便询问俞修在上房是如何与俞老夫人商讨的。
当得知要纳芜菁为妾时,九疑脚步猛地顿住,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竟然要纳妾,他竟然应了。
俞修见九疑这般模样,晓得她是难受极了,于是屏退众人,低声道:“只是名义上的,养着便是。”
俞修选择芜菁并非没有缘由,絮娘是尤妈妈的亲孙女,难保不会与尤妈妈互通有无,芄兰是辰阳的心上人,他本就有意成全。
但九疑却不觉得这是简单的“名义上”就能解决的事,一旦纳了芜菁,难保俞老夫人不会继续给他纳第二人,第三人,即便芜菁能守口如瓶,旁人可以么。
更何况,若是这样对芜菁,实在残忍。
她明白,她都明白的,孝道大如天,俞修不能忤逆祖母,身为俞家子孙,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好。”九疑应道。
见此,俞修心中愈发不安,他细细打量着九疑,她面上虽说已有了血色,可那淡然神色下,却好似藏着许多言语。
“九娘,你当真没事?”俞修再次开口问道。
九疑抬眸,迎上俞修的目光,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
这笑容,依旧是明媚的啊。
“我能有什么事,你莫要多想。”九疑的声音很轻。
俞修捏了捏九疑的脸,触手温热,随即牵着九疑的手继续往松月居行去。
墙有缝,壁有耳,闻十七娘本就格外注意松月居的一举一动,九疑罚跪的事自是落到了她耳中。
未至晌午,便传来松月居纳妾的好消息。
闻十七娘抚着自己的肚子,笑道:“瞧吧,十二哥还是纳了妾,不知桑九疑此刻会有多伤心呢。”
站在一侧的李妈妈说道:“都说是十二公子亲自定了芜菁,想来对芜菁是有心思的。”
闻十七娘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还是夫君更胜一筹,至今未提过纳妾。这数月来,读书也益发勤勉,看来是想给咱们的孩子挣个好前程呢。”
李妈妈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姑爷的确对您体贴入微,有这样的夫婿,是您的福气。”
闻十七娘听了,心中的确欢喜,可一想到孙六,她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就是孙六烦得很,常常过来找夫君。虽说最近没往日来的勤,但还是时不时地冒出来,真让人头疼。”闻十七娘皱着眉头,满脸的不耐烦。
李妈妈连忙宽慰:“姑娘莫要生气,对孩子可不好。”
闻十七娘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轻轻抚着肚子,说道:“我也知道生气不好,可那孙六实在是让人讨厌。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总是缠着夫君。”
“无碍无碍,姑爷不还是每日用心读书么。”李妈妈见闻十七娘神色已平静,又道:“姑娘产期将近,可不能被琐事绊住。”
闻此,闻十七娘只觉舒心,可又有些惧。
头一回生产,总是怕的。
李妈妈好一番说道,闻十七娘才略略宽心。
而此时,芜菁已向九疑敬过茶,万没料到是她成为公子唯一的妾室,长久以来的冷落终可扬眉。
往后月钱多了,更能好好妆饰自己。
当晚,俞修歇在了芜菁所居的西厢房。
俞修坐在榻边,看着一脸娇羞为他脱着靴履的芜菁,道:“你莫要多想,我纳你为妾实是不得已之举,只是名义上纳了你,往后你便安心在这住着,该你的只会多不会少。”
芜菁原本微红的脸颊瞬间变得煞白,眼中的喜悦之光也骤然熄灭。
“公子,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满是不可置信。
公子不是答应纳她为妾了么,少夫人也答应了,她也敬过茶了,为何这么对她......
俞修避开芜菁的目光:“日后在外人面前,你依旧是我的妾室,这一点不会改变。只是往后若我歇在这屋里,你便去外间安歇。”
芜菁低下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一直以为,成为公子的妾室便能常伴公子左右,能得到公子的宠爱。
“公子,我......我一直都很仰慕您,想着能在您身边伺候,便是最大的福气。”她的声音哽咽:“我不在乎名分,只要能陪着您就好。”
从前她一直是这么想的,想着能去里屋或者书房服侍,哪怕能在公子身侧研墨也是好的,至少能一直陪在公子身边。
芜菁咬了咬唇,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本以为,只要能成为公子的妾室,即便不能得到全部的爱,至少也是公子的枕边人。
“公子,我明白了。”芜菁抬起头:“我会守好自己的本分,不会给您和少夫人添麻烦的。”
“你能明白就好,时辰不早了,早些安歇吧。”俞修说完,芜菁便微微欠身,转身朝外间走去。
而在正房的九疑,孤枕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