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胧没理会卓兮脸上不屑的神情，只温和地继续对木青解释道：“几家铺子涉猎的产业囊括了百姓的生活日常，所以消息的来源颇广，罗管家因此还特意培养了一些机敏之人，对网罗到的信息进行甄别，由此又催生了另一门生意......”
“此项暂时不细说了，总之，夜家的确有比较可靠地消息渠道。”
“我已传信于罗管家，请他从各方面收集一下那位平儿姑娘的身份信息，应该很快就会有答复。”
“那姑娘若只是个普通的清苦之人，身世想必也会相对易查。另一方面，醉生楼往来人群众多，普通人不易设防，总有几个与她聊过的知心人，若从她们入手......”
木青垂头静静听着，若有所思。
“青儿？”夜胧突然停下来，指尖托起她脸，看着那明亮的眼睛问道：“是否有话想问我？”
木青抬头凝视他，随后轻轻一笑道：“没有。”
风吹过，一缕发丝轻抚她脸，夜胧用温暖的指腹将它拨开到一边。
卓兮在一旁察觉气氛突然变得有些不一样，他皱眉上前仔细打量二人一眼，轻哼一声道：“她不问，你不能主动说吗？别跟个闷葫芦似的做蠢事。”
闷葫芦？木青没忍住，咧嘴笑开。
他居然说别人是闷葫芦？
当年，他才是天下第一大闷葫芦吧！
夜胧眯眼看着他，无语极了。
闷葫芦本尊说人家是闷葫芦，他哪来的自信？
“回去吧，磨磨蹭蹭地，我快饿死了。”卓兮瞪了他一眼，拉过木青的手便往回走。
一晃几日过去，猎兽堂内。
清幽的茶香四溢开去，众人刚经过一番激烈地辩论，此刻消停下来各自沉默入座品茗。
突兀的静谧使得气氛更加诡异。
“你的意思是，要以身保它？奚阳？”堂主夜辰放下茶盏，冷眼看向堂内矗立着的身形伟岸，脸色却略带疲劳的男子。
“是。”奚阳抿唇。
“呵呵，你可知，光是它幻化人形这一项，便触了猎兽堂的底线？妖兽成形，终非善类！若是其他异兽皆像它这般出入人世，祸乱人心，天下必乱！”
“猎兽堂主训之一，兽不犯人，人不可杀之。我有证据证明那女子不是它所杀。”奚阳的脊背不曾佝偻半分。
夜辰沉默片刻，拧眉地看向他：“这不是重点。”
“这为何不是重点？！”奚阳眼里掩饰不住的怒火。
堂内坐着数个位高权重之人，此刻表情皆颇为严肃。
被奚阳这般呛声，夜辰心头也燃起了不快，冷声道：“你以为，世人会因为它不曾杀那女子，便信它不曾祸害过人吗？或者说，会信它以后不会食人吗？它跟普通异兽不可相提并论，它已成妖！囚之无用！杀它，是民心所向！”
“你！”奚阳灵气震出，探身向前，被祁风闪现过来挡住。
他拍了拍他后腰，示意他消气。
见奚阳收回了灵气，祁风眉眼舒展开，他嘴角挑起轻笑，环视了周遭众人一眼，视线落到夜辰身上。
“何时起，猎兽堂需笼络民心了？”
此话一出，夜辰脸色几不可见地白了白。
“师祖当年的初衷，是让人与兽和睦相处，并不是一方对另一方的赶尽杀绝，诸位可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忘了祖训了？”
堂内有几位白须的大宗师老脸透着微红。
祁风没有给他们恼怒反驳的时间，继续道：“那狐狸，不已经被捉了么，实力也就那样。它若真无食人之举，怎么，我猎兽堂三山之内，无处可容此兽？”
“这不是容不容的问题......”一人出声道。
祁风转头看向他。
是北岳山的荆仓。
“师弟，此次那狐狸已引起民众的恐慌......”
“师兄此言差矣，让民众真正恐慌的是那女子的惨死。”
“那不是一样吗？”
祁风沉默下来，不与其争辩，而是久违地用像看白痴的眼神一般看向他。
这眼神太熟悉了。
祁风自小便是三山之上天才一般的存在。所有功课一遍过，心法第一个续到了最高级，棋艺更是登峰造极。幼时每每有同门向他请教什么问题时，他眼神里都充斥着嘲讽，若不是奚阳如父如兄的压制着，他是从不屑与他们这些略显平庸之人讨论什么问题的。
而此刻，他眼神里满满不屑，连丝毫掩饰都没有了，反而像是充斥着对傻子的怜悯。
他懒得回答。
荆仓被他看得心火直冒，怒怼道：“师弟不要强词夺理了！狐狸幻人形，必有所图，那女子的心口的爪印清清楚楚，若非石及师弟......”
“说到这个，石及去哪了？”祁风轻飘飘打断他，看向夜辰。
荆仓气得憋红了老脸。
夜辰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托起茶盏抿了一口，慢悠悠答道：“他夫人头疾犯了，回西山配好药，安置好夫人，他自会来中山。”
祁风淡淡“嗯”了一声，若有所思，不再出声。
路竺已很久未曾露面。
木青提到灰尧也放心不下他师父，已回西山探望了，不日或有消息。
西山如今是石及身下两名大弟子掌事，路竺门下弟子寥寥无几，仅灰尧及三两年幼小童。
此前奚阳欲将西域崖下之事回禀夜辰，隐去晏玄与木青的特殊，但思来想去，事情似乎缺少一些逻辑连贯，便只挑拣了姑墨城内异兽食人之事告知，道明石及与其弟子方婷以血族异能控兽，意图将姑墨变成第二个戎国的野心，这些事实已足以让石及翻不了身。
夜辰当时明显也是极为震惊与愤怒的，但他作为堂主，自有别的考虑，所以再三衡量之下，并未立即将此等丑闻公之于堂内，只派了亲传弟子四处探寻石及踪迹，说是待捉拿他归来后再在堂内亲审。
只是没想到，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石及便自己回来了。
他向夜辰献上了晏玄以表忠心，拒不承认姑墨之事与他有任何关联。
消失的这一年，他用云游猎兽的借口糊弄过去了。
方婷死无对证，崖下的真相无法言明，晏玄与木青之事难以告知，卓兮的乌夷身世也说不得，真相无法贯穿，致使可指认石及的事实在他自己的诡辩之下，变得薄弱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