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听他说完,静了一瞬,抬眸一笑道:“行,师兄不悔就好!的确,自己的人生他人无权置喙!”
看着她转身朝卓兮追去了,夜胧嘴角的笑意慢慢淡去,轻轻叹了一口气。
昨日她让他去接触岳山的师妹之时,他就隐隐察觉出她的意图了,她并不是想通过自己去探听晏玄的消息,而是找了个机会,想让自己透过师妹去跟师父和解。
她似乎对自己被师父鞭打进而驱逐出岳山怀了愧疚之心……
这个傻子。
他自己都无愧,她何须有愧?
只是没有如师父的意,入猎兽堂谋事为北岳山增一份殊荣而已……他本也无追逐名利之心。
那一顿鞭子,也不全然是因为她挨的,师父未言之出口的隐怒,他当时大致也猜到了,后来回夜家养剑伤的那段日子,又从母亲口中得知一些真相,盘根错杂的关系上,无一不揭示着暗里的利益牵扯,而这些复杂之事背后有一个模糊地指向……深究不得。
到底有多少人动了那贪念的?怕是不少。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又何必呢?所以眼下这中山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也定是要陪她走一遭的,倒反天罡也是要立她身后的。
只是这家伙,无论什么时候,都想着给他二人留有退路。
这退路上没有她。
夜胧思绪飘荡,一时感觉有些悲凉。
信仰坍塌之感。
她如此聪慧,或许早就猜到几分了,猜到了,才会生出了隐世之心吧。明明她都已经掩盖绝世锋芒了,却依然被逼迫来此应局。
多思无益,既已陪她入局,那便伴她破局。
她休想再甩开他二人。
捏了捏袖袍,夜胧掩去眼底地凛冽,朝着醉生楼方向走去。
一炷香时间过后,玉茹飘然赴约,今夜她着了一身浅紫百褶裙,轻裹着柔软腰肢,与昨日守夜的劲装不同,今夜这身明显是特意装扮过了,显得娇俏可人。
夜胧嘴角露出浅笑,让小厮在前面带路,领着二人往楼内去。
玉茹自见到夜胧的一刻起,脸上的红晕就没消下去,她一路安静地跟在他身后,等到了包厢入座之后,才轻轻启唇问道:“师兄等了很久了吗?”
“没有,我也刚到。”夜胧抬手给玉茹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道:“玉茹有何忌口吗?此楼的酒菜都有些特色,让小二挑一些菜肴上着?”
“没什么忌口的......只不过此楼在中山虽负盛名,玉茹却是第一次进来,刚一路走来,楼里情志格调委实不凡,刚才观师兄举止,似乎以前来过......”
夜胧举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看向玉茹,嘴角露出浅笑。
只一眼,玉茹便觉得刚才的话亵渎了眼前这个气质如神祗般的男人,慌忙解释道:“师兄别误会,玉茹只是.....”
“我是来过。”夜胧笑着打断她,大方承认道。
醉生楼分三层,一层大厅,散客喝酒会友,二层包厢,专供预约的贵客享用美食美酒,三层比较特殊,极少对外开放,传闻仅为楼主亲朋开放,闲杂人等,上不去。
三年前,受奚阳师伯招待,夜胧有幸去往三楼聚餐。他也是后来从木青口中得知,醉生楼其实算是师伯祖产的,晏玄就是隐在这楼里,安稳过了十年的快活日子的。
十年在人类看来,算是挺长的一段时间了。那狐狸在这楼里教授了一批又一批的习音律的弟子,它但凡不是失了心窍,就绝无可能在此地虐杀女子。
那狐狸洁癖严重,它素来,不喜血腥的。
想到这,夜胧见玉茹也小心翼翼地饮了一口茶水,便从她手里接过茶盏,替她续了一杯道:“三年前中山试炼之时,与同门在此聚餐过,那时师妹还小,还未下山吧?”
玉茹见茶水已倒七分满,忙欲伸手去接,却见夜胧依旧放下茶盏,只往她面前推了推,避开了她的指尖。
她稍怔了一下,意识到夜胧还在等她回话,忙出声道:“嗯,那次虽未下山观战,但师兄的战绩还是第一时间传遍了岳山,能一举轻松赢下第九兽窫窳,师兄实在英勇!”
夜胧见她红着脸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轻笑了一声,托腮回看着她,悠悠说道:“英勇什么,后来还不是惨败给一只九尾狐?怕是被三山的师弟师妹们嘲笑惨了......”
玉茹愣愣地看着他。
世间怎会有如此貌美又阳刚,温柔又朗俊的男子啊?此刻他鬓角的两缕发丝垂下来,随清风摆动,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这一切都让玉茹的心跳得极快,她喏喏道:“哪有人会嘲笑师兄......”
心慕还来不及。
这句玉茹没勇气说出口,但是她眼里的爱意毫不掩饰。
夜胧见她眼神起了变化,有些慌张地咳嗽一声,对着门口出声道:“小二,可以上菜了,把窗子开着透透气吧,怪憋闷的。”
门口小厮忙应着照做。
他们的包厢是二楼临窗的,从上俯视可以看到楼下的一隅,夜胧状似无意地往那处一瞥,眼里闪过一丝不快,又迅速垂眸掩去,举起茶盏闷声喝了几口。
那个猪头,他到底在做什么?
男艺是没点,点了八个女子来陪她喝酒吗?他可真是贴心。
喝酒便喝酒,还喝出花样来了,刚才她们是在勾手交颈对饮吗?
他便在旁边不作声不阻挠,像个小媳妇般藏在她身后,看着她胡闹吗?
哼,平素就知道跟自己抢,到了外面倒大方起来,将她拱手让人了?女子也不行!她当初就勾得夭夭整日满目羞红,对她掏心窝子的宠溺的!
夜胧想着想着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被玉茹察觉到,她也往楼下看了一眼,捕捉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形,惊呼道:“咦,那.....那是卓兮师兄吗?他旁边好像还有一位师兄,看起来,好像.......”
“额,看起来好像挺快乐的。”玉茹老实说道。
可不快乐吗?笑声都溢出来了。那家伙刚喝完一杯酒,嘴角有些残留,她对面的女子正在给她轻柔擦拭,她倒好,顺势滚人家怀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