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公主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拉着昭宁来拜访云子猗,刚踏入殿内,就被浓郁的药香扑得恍惚了一瞬。
她知道云公子病弱,从小到大泡在药罐子里,可这药香简直像是将整座宫殿都浸透了一般,不是喝几碗药就能弄出来的。
“好重的药气,果然外界传闻云公子身体不好是真的。”昭宁小声说了句,又附在昭阳耳畔嬉笑道,“姐姐日后可得多上心呀。”
“昭宁!”一向娴静温柔的昭阳一时都有些急了,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你别胡说八道,我与云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样。”
“嗯嗯,我知道的嘛,姐姐只是仰慕公子的才华。”昭宁狡黠地笑笑,挤了挤眼睛,又摇头晃脑地吟诵了一句,“不过是‘寤寐无为,辗转伏枕’而已。”
“昭宁,你再乱说我真要生气了。”昭阳越发急了,若不是还顾念着公主的仪态,只怕都要跳起来。
“本来就是嘛,姐姐自己不肯承认而已。”昭宁对她的话却不以为意,反而继续说道,“诗里不都说什么‘求我庶士,迨其今兮’嘛,姐姐既爱慕云公子,就也该这样呀,若是再耽误了,有其他姑娘将公子抢走了可怎么办?”
“公子又没说对我有这个意思,我哪好意思……”昭阳听她这么说,终于是忍不住吐露了一点心声。
“那我替姐姐说?”昭宁眨眨眼。
“不可,我……”昭阳犹豫片刻,小声说了句,“我自己去探探口风好了,你不许乱说哦。”
“好吧好吧,那我预祝姐姐凯旋。”昭宁见他终于肯迈出这一步,也不再多言,只笑盈盈地站在她身边。
两人磨磨蹭蹭半天,才终于踏入云子猗的寝殿。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大堆的药草。
而云子猗就坐在这大堆药草中间,身上脸上也沾染了不少药汁,模样难得的有些狼狈,见昭阳和昭宁走进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我这般模样不方便出去相迎,还望二位殿下见谅。”
“无妨,不过是些小节而已,我和昭宁都不在乎的,公子也不必在意。”昭阳看着那些草药,眸光亮了亮,连忙说道。
“公子摆弄这些药草做什么?”昭宁则是替昭阳问出了他想问的问题,“莫非公子也懂医理不成?”
“嗯,是懂一点。”云子猗依旧是一贯的谦虚,“不过郡主这话的意思,是也对医术有研究吗?”
“不是我啦,是姐姐。”昭宁忙将还有些忸怩的昭阳推上前,“姐姐一直对医术一道有兴趣呢,只是父王和先帝都不大赞同姐姐学这些罢了。”
宫内女眷一直不多,因而也没有多少医女,仅有的几位水平都不高,不过能处理些许简单的病症罢了,也教不了昭阳公主什么。
而对于皇家公主而言,再如何也不好整日待在太医院,和一群御医待在一起,加之父皇母后都不大支持她学这些,便逐渐打消了这个念头。
时间久了,整日吟诗作对,沉浸于诗书之中,昭阳甚至都忘了自己曾经还有过这个梦想。
“正,正是如此。”昭阳红着脸点了点头,“不过那是小时候的事了,我现在也……”
昭阳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她如今已经对医术一道不感兴趣了的话来。
她到底还是喜欢的,只是不敢再将这种喜欢宣之于口而已。
“公主若是感兴趣,我倒是可以教公主一些,只是不知公主愿不愿意跟我学?”云子猗看出她其实还是很想学的,总归在宫中闲来无事,他自然不吝于教对方一些。
而且,云子猗多少也是有点私心的。
他向御药房要来这么多草药,其实是为了制毒。
毕竟他四肢无力,若要靠习武防身是没什么可能的,唯一算得上靠谱的法子,便只有带一些能够防身的毒了。
而这些草药虽然在魏听铮面前过了明路,魏听铮也会尽量帮他隐瞒,可时间久了还是容易露出破绽,可若是有了“教公主医理”这个由头,就算有人发现了什么,也能糊弄过去。
只是不知公主看不看得上他就是了。
“公子这话当真吗?”昭阳做梦都没想到,此行竟然还能有这般意外之喜,一时间竟比与云子猗在梅园初见那日还欢喜几分。
“当真。”云子猗浅笑颔首,认真道,“只要公主愿意学,我自然愿教。”
“那,那我日后就唤公子师父了?”昭阳生怕此事再发生什么转变,急于定下两人的师徒关系。
“我哪里担得起公主唤一声师父。”云子猗想了想便婉拒了,毕竟公主师父这名头对如今的他来说还是太重了些。
“公子自然担得起。”昭阳忙道。
昭宁也在旁附和:“云公子就应下吧,不然我姐姐肯定不放心的。”
“这……”云子猗犹豫片刻,在两个姑娘无比期盼的目光中,到底还是点了头,“好。”
“那师父,我们今日就开始吗?”昭阳的眸光亮晶晶的,神色间已是掩藏不住的欢喜,倒难得有了几分花季少女活泼娇俏的模样。
连昭宁看她这神情都觉得稀奇——她姐姐一向是最端庄稳重,何时有过这般欢喜得就差蹦起来的时候,也顾不得什么笑不露齿的礼节,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去了。
“好,刚好我这些天绘了本草药图册,手上也有些这方面的书籍,公主稍等,我去拿过来。”云子猗轻轻点点头,起身整理了一番自己过分凌乱的衣衫。
昭阳闻言,忙跟了上去:“那我和师父一起去。”
云子猗先是讶然,而后很快又笑起来,点点头:“好。”
两人一同走出云子猗的寝殿时,岑望刚巧抱了些云子猗需要的东西回来。
见到昭阳公主跟在云子猗身边,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瞬,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昭阳开口唤了云子猗一声。
师父。
岑望:……?
他又错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