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大殿之中只剩下墨九卿的咆哮,但无论墨九卿说什么,胡静姝都是一言不发。
不知咆哮了多久,墨九卿似乎也有些精疲力尽了,就对三人挥了挥手,“行了,退下吧。”
“皇上!”胡静姝不甘心的又喊了一声墨九卿。
墨九卿眸光一寒,厉声喝道:“滚出去!”
胡静姝神色一下沉了下去,“臣,告退。”
夏哭夜也拉着陆鸣退了下去。
三人沉默退下,胡静姝掌着腰间的佩剑,一步堪比陆鸣两步,走得飞快,就跟鬼在碾她一样。
夏哭夜配合着陆鸣的脚步,走得并不快。
一路出来,陆鸣已经恢复了平常,两人有说有笑,再没有刚来时的紧张。
“事情已了,什么时候回避暑山庄?”夏哭夜问陆鸣。
这次回来就陆鸣一人,崽崽和稚儿他们都还在避暑山庄。
“过两日吧。”陆鸣说。
“一个月没管着崽崽,不知这小家伙皮成什么样了。”夏哭夜颇为无奈道。
陆鸣轻笑出声,崽崽越大越调皮,不过,有董婶母女和稚儿在,崽崽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对崽崽他再清楚不过了,这小家伙也就在他们面前比较皮,他们一旦不在,其实还是蛮靠谱的。
“你放心吧,崽崽很听话的,也就在你面前皮了点,但凡你对他严厉一点,或许他也不会那么皮了。”
夏哭夜向来宠溺崽崽,对崽崽几乎是有求必应,这也导致崽崽根本就不怕夏哭夜。
夏哭夜无所谓的耸耸肩,“没关系,咱俩的崽,就算再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毕竟咱俩得基因都那么优秀。”
陆鸣笑骂,“不害臊。”
夏哭夜嘿嘿一笑,牵着他的手讨好道:“都老夫老妻了,有啥害臊不害臊的。”
陆鸣被他缠得没辙,只能任由他耍赖。
“陆鸣。”说笑间,一道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和谐气氛。
陆鸣抬眸看向胡静姝,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只剩下淡漠,“胡将军,有事吗?”
胡静姝一怔,随后平静道:“其实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只是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必须和你说清楚。”
陆鸣抿了抿唇,从某些方面来说,他和胡静姝挺像的。
就比如在这一刻,他们对亲情似乎都不是那么执着。
“你说吧,我听着。”陆鸣看着胡静姝的眼睛说道。
周围的人都已经退下了,除了大殿内还在生气的墨九卿,这周围都没什么人。
胡静姝点头,缓缓道:“当年不是故意抛下你,当时我本来打算接你一起离开陆家村,但去接你的路上出了意外。”
“我被定国公给抓回了京城,你或许不知道胡静姝是谁,但村长陆正的妻子你应该知道,她便是胡静姝。”
陆鸣很是惊讶,他只知道陆正的妻子是个外来客,是被陆正从河里救起来的,不曾想她居然是定国公之女。
夏哭夜早就从韩修文的那封密信中知道了真相,所以听到胡静姝的话也没感到多意外。
胡静姝没管陆鸣是不是被震惊到了,接着说,“当年胡静姝出门游玩,被人追杀掉入河中,无意中来到陆家村,还跟村长结为连理,但可惜的是胡静姝掉入河里时伤了根本,诞下陆光后就去世了。”
“等定国公找到胡静姝的踪迹时胡静姝都已经去世一年了。”
“当时定国公认为胡静姝的死是陆正造成的,他也痛恨胡静姝被人救下后第一时间不是回京,不是找他,反而是留在陆家村嫁给了一个泥腿子。”
“当时我正在和陆洪闹和离,也不知是出于对女儿随意嫁人的愤怒还是为了保住国公府的面子,定国公将我抓回了京城,让我改头换面成了胡静姝。”
胡静姝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当年她被定国公抓回京城时时常看到定国公一个人偷偷抹眼泪。
在定国公去世之前她其实也问过定国公当初为什么要抓她。
但定国公却只是看着她淡淡的对她说让她用胡静姝的身份好好活下去。
她不理解定国公的想法,至今为止她都不知道当初定国公将她抓回来时出于什么原因。
陆鸣听完神情很淡。
倒是夏哭夜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
胡静姝说完像是身上的枷锁一下子没了,她凝视着陆鸣,“事情就是如此,我给你解释当年离开的原因不是希望你能原谅我不辞而别,我只是不想你因此有什么心结。”
“当然,我也是不想自己将来后悔。”
“从我离开陆家村,决定用胡静姝的身份活下去的那一刻我就很清楚,我们的母子情分很可能就到此为止,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也不曾想过要跟你相认。”
“我想,你应该也不曾想过要跟我相认。”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相应的责任,我既然做出了选择,我就不会后悔。”
“我生下你,却没有养育过你,没有尽过一丝母亲的责任,所以往后你我该如何就如何,你就当我是一个陌生人即可。”
“最后,”胡静姝看了眼夏哭夜,然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祝你们幸福。”
说完胡静姝就转身走了,她走得很果断,没有丝毫停留。
陆鸣神情有些恍然,最后他轻轻叹息了声。
夏哭夜也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宋莲芝,哦不,胡静姝,胡静姝是个很果断亦绝情的女子。
“走吧,回家。”陆鸣把手放到夏哭夜掌心中。
“没事?”夏哭夜与他十指相扣。
“没事,从来没期待过,谈何有事。”陆鸣笑着回他,“更何况,现在的我很幸福。”
夏哭夜摸摸他脑袋,“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陆鸣无奈的看着他,“我不是小孩子了。”言下之意就是只有小孩子才喜欢被摸头。
夏哭夜哼唧一声,“在我眼里,你就是小孩子。”
他就喜欢陆鸣拿他无可奈何的样子,每次看到陆鸣这模样他都心痒痒,时常还会升起一种被老婆宠溺纵容的快感。
毕竟,不是谁家老婆都会宠老公的,他这可是独一份。
两人说笑打闹着回了满堂香。
午时二人吃完饭在后院晒日光浴,阿立几人在前面的铺子里卖糕点。
两人这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日子过得倒也轻快,不多时阿立走了进来,“师傅,上次那两位公子来了。”
夏哭夜掀起眼眸懒洋洋的看了一眼阿立,问道:“上次那两位?哪两位?”
阿立被夏哭夜看得有些不自在,还有些心梗,他师傅这脸,无论看多少次都不会腻啊。
“就上次吃饭那两位公子。”阿立说。
夏哭夜想起来了,“哦,他们啊。”
夏哭夜又躺回去了,他还以为是谁呢,没想到是叶亦尘跟白珩。
不过也是,从满堂香的饭菜开业,来吃他天价饭菜的似乎也就叶亦尘跟白珩两人。
“谁?”陆鸣扭头问夏哭夜。
“就叶亦尘跟白珩,之前和你说过,叶青羽的侄子,按照辈分,也是咱两侄子。”夏哭夜乐呵呵道。
本来之前夏哭夜是不乐意叶亦尘喊自己叔的,但后来一想自己现在的模样估计跟叶亦尘差不多,但叶亦尘却得喊自己叔,这感觉一下就上来了,还挺爽。
“怎么了,他们今天也要吃饭吗?”夏哭夜摇着扇子笑道。
“是。”阿立老实道。
夏哭夜收了扇子,“行,你去把雅间收拾一下,把他们领过去,我去弄菜。”
陆鸣听言懒懒的问了一句,“需要我帮忙扒蒜吗?”
“不用,你继续休息。”夏哭夜摆摆手,就四个菜,还真不需要陆鸣帮忙。
陆鸣哦了声,他其实也不是很想去扒蒜,今天的太阳不是很辣,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被晒了这么一会,他的困意都上来了。
夏哭夜去了灶房,阿立去领叶亦尘跟白珩,陆鸣就把夏哭夜用来装优雅的扇子盖在自己脸上睡了过去。
另一边阿立领着叶亦尘跟白珩到了雅间,“二位公子先喝点茶,饭菜稍后就好。”
“知道了,你下去吧。”白珩挥挥手,迫不及待的将人赶走。
叶亦尘一言难尽的看着白珩,“你今天怎么想着要来满堂香吃饭?这一顿饭菜两百两,你确定要在这里吃?”
白珩把钱袋扯下来扔到叶亦尘面前,挑眉道:“看看够不够。”
说完白珩就起身往外走去。
叶亦尘当然没看,白珩家里有钱,钱庄开遍了整个大夏,谁家没钱白珩家都不可能没钱。
“白珩,你要干嘛去?”叶亦尘跟了上去,直觉告诉他今日白珩来满堂香铁定有事。
“不干嘛,我就是去方便一下。”白珩摆摆手说。
“茅房的方向在东边,你去的方向是灶房。”叶亦尘脸色铁青。
狗屁的去方便啊,他明明是想去看他叔,啊呸,那才不是他叔,他打死也不要喊一个同龄人叔。
“啊,是么?那我就去看看我们的饭菜做得如何了。”白珩脸不红心不跳道。
叶亦尘扶额,十分无语道:“我不是跟你说过那人不是状元郎的夫郎嘛?你到底要做什么?”
白珩脸一僵,倔强道:“叶亦尘,你不说这事儿咱们还是好朋友。”
“而且,他不是状元郎的夫郎不是正好么?那样我就有理由追求他了。”白珩又倔强的说了这么一句。
叶亦尘看白珩这模样,顿时也不想再劝了。
他这一个月不知跟白珩说了多少次夏哭夜是今科状元,不是哥儿,也不是什么状元郎的夫郎。
结果这人愣是只听到后半句,前半句直接选择性失聪。
虽然他也觉得夏哭夜好看,但是,再好看也不至于让一个正常人都选择性失聪吧?
要不是这家伙平常时候在他面前谈论最多的都是谁家姑娘哥儿长得多好看,一个月前还因为看姑娘看走神忘记来找他和小堂叔,他都要怀疑他这个好友就是喜欢男子了。
其实仔细想想,他这好友似乎从小到大就是个只看脸的,当初要不是因为自己长得好看,这家伙也不会跟自己做朋友。
想到这里,叶亦尘叹息一声,“算了,不是有句话叫什么不撞南墙不回头么?随他吧。”
他想的是,既然白珩头铁,就让他去撞吧,等撞得头破血流了,这家伙或许就会回头了。
于是白珩就在叶亦尘的注视下往满堂香的灶房摸了过去。
夏哭夜正在灶房里准备食材,今天的三菜一汤是茄汁龙利鱼、黑椒牛仔骨、自制酸豆角、冬瓜肉丸汤。
主食则是夏哭夜一早就开始蒸的五谷饭。
水果简单,就是冰镇西瓜。
最近天热了,夏哭夜就准备了一些酸豆角跟冰镇西瓜消暑。
至于糕点,夏哭夜也将糕点换成了各种口味的冰淇淋。
夏哭夜习惯性的先准备食材,这样可能会耗费多一点的时间,但他很享受准备食材这个过程。
夏哭夜把早就准备好的龙利鱼跟牛仔骨拿出来切片腌制好,然后又准备配菜调料等。
肉丸中午弄的还有一些没下锅,夏哭夜就没再捏。
白珩摸到灶房门口时夏哭夜正在清洗彩椒。
察觉到有人过来,夏哭夜还以为是陆鸣,一回头却看到了躲在门后东张西望的白珩。
“你在做什么?”夏哭夜不解道。
这小子东张西望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偷东西呢。
夏哭夜忽然出声白珩吓一跳,等看清楚说话的是夏哭夜,白珩松了一口气,但随之又有些脸红心跳,“那,那个,你,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夏哭夜头上缓缓升起几个问号,头一次见吃饭的客人主动跑灶房说要帮忙的。
他打量着白珩,触及到白珩躲闪的目光,夏哭夜忽然沉默了。
这小子该不会是把他当做哥儿了吧?
夏哭夜越看越觉得白珩就是把自己当成小哥儿了。
看白珩一副你不让我帮你干活我就不走的样子,夏哭夜顿时起了坏心,他看了看自己准备的食材。
最后目光定格在他洗好的洋葱上,“会切洋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