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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康熙父子互相妥协之际,后宫另一处也发生着一场别开生面的交谈。

剪秋按照宜修提前交代的那样,先是毕恭毕敬地给宣妃娘娘请罪,“娘娘恕罪,我们福晋病糊涂了,一时间竟忘了小阿哥、小格格还在宫中,请娘娘海涵。”

宣妃满脸不虞地打量着请罪的剪秋,不加掩饰地显现,因雍郡王胤禛忽视弘皓、嘉瑗的怒火。

“娘娘,我们爷从江南回来了,该让弘皓阿哥、嘉瑗格格回府与阿玛、额娘们团聚了。”

“啊?!!!”

宣妃瞬间没了之前的怒火,只余深深的惶恐与害怕!

沉默良久后,宣妃回望躺在宁寿宫小院藤椅上孩子们,听着孩子们“啊不啊不呵呵”的笑声,有些不可置信地说。

“四福晋不是说,孩子能一直养在本宫这儿,塔娜、乌日娜也同意孩子们养在宫里,怎么突然间说团聚这样的话?”

“难道以后,孩子们要留在你们府上,再也不来了?这不是诓骗吗?”

“哇哇哇……”弘皓、嘉瑗第一次听见宣妃如此尖锐的叫喊声,顿时放声大哭。

宣妃也顾不上剪秋,立马小跑到孩子们身边,小心翼翼地把人抱入怀中,清唱蒙古歌谣安抚小人儿。

剪秋帮忙轻拍弘皓阿哥后背,等孩子们止了哭声,拉着宣妃走到偏僻处。

红墙黛瓦上旁逸斜枝出了许多凌霄花,剪秋立在凌霄花下,轻声安抚宣妃。

“娘娘,之前爷不在,两位庶福晋又是头次为人母,您既是爷的庶母又是庶福晋的长辈,有心帮忙照看孩子,我们福晋自是感恩戴德,如何会诓骗您呢?”

宣妃手上不停绞着帕子,己没有阻止的立场,更不能阻止孩子离开,但还是想争取一二,忙问:“那为何……”

剪秋作势打量了下周边,见四下无人,方吐露了实情,“其实,爷和福晋都不反对孩子们由您照看。甚至,知晓您对弘皓阿哥、嘉瑗格格照顾的无微不至,爷都不忍心将人接回去。否则,前几日孩子们早就随着我们爷一块出宫了。”

宣妃不太相信,可仔细想想,貌似又能说得通。不过,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再三急促地追问,“本宫这儿……孩子们住的很舒坦。塔娜她们之前探望也说了,很安心孩子们在本宫这儿。寿康宫的太妃娘娘们也没少来探望,大家其乐融融的,为何要打破这一切呢?!”

剪秋忙道:“娘娘,弘皓阿哥、嘉瑗格格有蒙古血脉,得您和寿康宫太妃娘娘喜爱,对他们将来有利无害,福晋和爷都明白这一点。问题是宫规在前,如何敢违逆!

之前雍郡王府主子爷不在,您身为长辈帮衬一二,情理上无可挑剔,现在情况不同了,雍郡王府本就站在风口浪尖,没少被外头人说三道四。

若弘皓阿哥、嘉瑗格格继续留在宫中 ,难免要被人说福晋、爷怠慢蒙古,有违大清满蒙一家亲的国策。

再者,您也要替两位小主子想想,就不见阿玛、额娘,也不与亲兄弟、姐姐们相处,真的好吗?”

宣妃纠结一会儿,无奈点点头。

剪秋盯着宣妃的神态,见她面色松缓,循循善诱,“虽说宫规在前,但若慈宁宫太后娘娘想要见重孙子、孙女,留孩子们在膝下承欢,谁又能多言呢?只是,她老人家毕竟上年纪了,孩子们又容易闹腾,您身为晚辈,搭把手照顾一下,总是应该的。”

宣妃暗淡的瞳孔瞬间聚焦,透着亮光,无比期盼地看向剪秋,剪秋笑着,“还有,我们府上孩子众多,这逢年过节的进宫请安、赴宴,须有人盯着孩子们不乱跑。同样的,若是长辈有心,留孩子住个两三日,我们福晋也不好拒绝。”

哦!!

原来是这样!

确实,宫规不可不在乎,但宫规之外还有情理,还有太后!!

她身为塔娜的姑姑,帮忙照看她的孩子,或是想瞧瞧自己的孙辈,留孩子住两天,或是帮太后、太妃娘娘照看重孙子、重孙女,任谁也挑不出刺儿来!!

理清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宣妃一改最初的恼火、惶恐,笑着吩咐嬷嬷与大宫女,给弘皓、嘉瑗收拾下常用物品。

而后,喜笑颜开地拉着剪秋喊好丫头,难为你们福晋替本宫这般着想,本宫和寿康宫的太妃们,绝不会忘了你们福晋对蒙古郡主的照拂。

边说边从手上摘下足金的金镯子,指着剪秋:“你拿着,以后本宫和你们府上少不了往来,可得多在你们福晋面前提提科尔沁,提提塔娜她们。科尔沁不会忘了弘皓、嘉瑗,更不会忘了她!”

说完,风风火火进了宁寿宫正殿,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打包,随着孩子们一起去雍郡王府上,就怕少了点什么,委屈了孩子们。

剪秋先放好金镯子,缓步挪向西配殿,随着宫墙往宫门口而去,临近小佛堂时,似是不经意地说,“弘皓、嘉瑗身负蒙古血脉,有蒙古出身的宫妃照看,我们福晋高兴还来不及呢,谁会拒绝宫中娘娘的垂青呢?”

西配殿内,在佛前敲木鱼念经的老妇人猛然睁开眼,停了手上转动念珠的动作,对身边长相清秀的宫女,沙哑着嗓音吩咐道:“把前两日,我给孩子们绣的肚兜,送去正殿。”

宫女迟疑了一会儿,倏地瞥见佛前供奉的牌位,乖顺地去绣架前取东西。

人一走,陪老妇人念经的老嬷嬷率先打破沉默,“主子,您是想让这丫头,去雍郡王府?”

老妇人小心翼翼地取下牌位,摩挲着牌位上皇次女的字样,泪珠低落在枯槁的手上,长舒一口气道:“她是我的侄女,董家想让她承宠,再出个宠妃。但我早与皇上恩断义绝,方护了她这些年。”

“可韶华易逝,熬了这些年,她也二十二了。再有三年出宫嫁人,家族能给她找个什么样的丈夫呢?不卖了她换前程就不错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去雍郡王府。至少,四福晋是个能容人的,也不拒绝妾室与宫中亲近,说不准,宁静的小佛堂也能有个孩子来热闹一番。”

嬷嬷垂眸,不得不承认,主子说的极是。又不免叹气,主子这一生,真是太苦了。

老妇人乃是端嫔,从二十来岁的大好年华到五旬老妇,一直偏居一隅,静心礼佛,只求皇次女来世能一生平安喜乐。

端嫔决意将侄女送去雍郡王府,除却听见剪秋的言语,希望有个孩子承欢膝下,让晚年热闹一二以外,更多的是替侄女谋划前程,替家族图谋将来。

雍郡王前两年抄没包衣时,端嫔就关注到他,对乌雅氏一族男儿下手快准狠,但对女眷又点到为主,算得上恩怨分明。

他的福晋,又在宫中颇有盛名,侧室扶正还能引得众人赞赏,原本以为是个心思深沉的,没想到对府上妾室和孩子却很不错……

侄女去雍郡王府,有她在后宫帮衬、董家在前朝支持,大家的日子,都有盼头!

端嫔的想法,正合宜修的意,布局两个多月,为的就是此刻。

今早上,她非要提及宁寿宫,主动让剪秋陪胤禛进宫接孩子,就是要继续挑动端嫔那常年礼佛而沉寂的心。

董家的势力,真的让她很心动!

宜修带着弘晖与三小在长乐院小花园内散步,小小的人儿望着满地的花朵,吵吵嚷嚷要摘花,“哇,花花!”

弘晖一边辣手摧花,一边惊呼,弘昭、弘晗不觉两眼放光,伸着小手就要,宜修见儿子喜欢,挑了一枝开得最大最艳的给了他们玩。

宜修收敛了些笑意,看着孩子们淡笑:“寂寞不可怕,可怕的是喧闹过后的寂寞,最是难熬。”

绣夏见主子心情好,奉承道:“福晋,宫中之事,定能如您所想。奴婢,实在佩服主子的远见!”

本来端嫔在宁寿宫礼佛多年,早已心如止水。

然而,随着宜修一番操作,塔娜、乌日娜亲自送孩子去宁寿宫由宣妃照看,日日夜夜听着正殿孩子们嬉笑打闹声,再能忍受寂寞,再对外界无动于衷,也得动一动凡心。

只要有所求,自然有了软肋,拿捏起来,还不简单,不愁董家不入她的麾下。

当然,明面上,是投入雍郡王名下,替胤禛这个狗男人效力!

想到这儿,宜修愈发开怀,狗男人还是有点子用处的,“绣夏,盯紧小厨房,给前院准备的汤水不能停。”

绣夏微微颤眉,定了定心神,附耳道:“福晋放心,小厨房用来给鸡鸭、牛肉、猪骨等,去腥味的白豆蔻、白扣、陈皮等各色香料,都早被换成了晒干、磨粉的棉花籽、柿蒂、雷公藤以及蚯蚓。一切都是奴婢亲自动的手,小厨房那边做膳食的师傅们压根不知道,正日日用着呢。”

宜修随口道:“这花不错,回头也送几盆去前院书房装点一二,让爷换换心情。”

她允许府上这些没有威胁的女人生下小格格,也允许蒙古郡主塔娜、乌日娜生孩子。

毕竟汉军旗女子生的孩子再聪明、再有家室,在她这个满军旗福晋所生嫡子面前也是不够看的,更别提身负蒙古血脉的弘皓了,只能做垫脚石!

不过,适当拉开弘晖与异母弟弟们的年岁差,也是要的。又不是让狗男人绝育,只是让他这几年少些孩子而已。

比起上一世,这一世,她已经够仁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