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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试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宜修等人在太子妃的带领下,时不时下场瞧瞧各位格格的绣品。

大半人都沉得住气,屏气凝神用心刺绣……可以说,哪怕有无数的暗中操作,但在场的在女工方面,还真没一个随便拉来凑数的——哪怕是走后门直接入宫试,也得能当场绣出一幅上等贺寿绣品,不给家里丢人。

宜修领着温宪认真观察着每一位格格的表现,最终站在平郡王原配嫡女面前。寒月天,十四岁的小姑娘连披风都没有,全身上下压根没有一件衣饰能彰显她郡王嫡女的身份……

啧啧,平郡王继福晋这面子功夫都不肯做,蠢货中的蠢货!

宜修解了身上的披风,轻柔地给小姑娘系上,又眼神示意温宪说些什么宽慰下,好进一步挽回她皇家公主的形象。

温宪也机灵,放下暖手炉,轻声道:“不着急,慢慢绣,你绣工这么好肯定能入选。好孩子,回头去堂姐家里玩,别怕!”

平郡王嫡女怀安闻言双眼通红,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继续手上的活计,几番穿针引线,一幅栩栩如生的苏绣瑶池祝寿绣画成功收尾。

宜修让温宪照看怀安,自己继续查看其他格格的绣品,最终在两个平民小姑娘面前停下,双眼被绣品吸引住——红缎上绣着上百大大小小个“寿”字,每个寿字字体不同,组合在一起又是一个大写的“寿”字精美的图案,针法细腻,栩栩如生。

不由地赞叹道:“这百寿图当真是别出心裁、令人眼前一亮,这巧思很不错。”话音未落,两位小姑娘面色通红地抬起了头,正好与宜修的目光相对。

宜修心中一动,觉得其中一位酷似故人,面容清秀,端的是小家碧玉,又身姿纤弱,皮肤白若脂玉,不禁对她多了几分关注。试探地问:“长得这般好,你叫什么?”

“林月”。林月怯生生地瞧着眼前的贵人,躲避着视线懦懦道。

姓林?宜修忽的从记忆深处想起一个名字:安陵容。她的母亲就是苏绣高手,貌似也姓林,而苏绣基本上母传女、姐授妹、嫂教姑,代代相传,该不会?

“你家中可还有其他亲人?”

“有个姐姐唤林秀,去岁嫁了人,家父林长云病了,特地来京城求药,囊中羞涩,小女才……”

“你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绣工这么好,回头可愿去本福晋府上?”

“……多,多谢福晋,谢福晋!”

宜修听着小姑娘甜糯的声音,心绪愈加复杂:上一世,自己表面宅心仁厚、暗里却残害子嗣、私下挑拨离间、引起妃嫔间勾心斗角、试图坐享渔翁之利,最终落得个禁足景仁宫的悲剧结局。

这结局不算好,但自认,除了早夭的弘晖,上一世自己不曾亏欠任何人,可如今瞧着眼前人那熟悉的灵动眸子……安陵容!

自己挑拨甄嬛和华妃斗,冷眼旁观沈眉庄被华妃磋磨,一次又一次挑拨沈、甄、安三人关系,最终收服安陵容为己用,一步步逼着她斗、争、抢……缘也好,孽也罢,另类的重逢,也算是难得。

林秀已经嫁给安比槐,算算时间应该已经怀上安陵容。那安比槐这个自私自利、发达后不念往日情分、宠妾灭妻比胤禛这个狗男人还甚的贱种,也该挨收拾了。正好,借着林秀这个小姨子,给他点甜头的同时,把他扔给蒋氏的阿玛(发妻早逝从未续娶又因族中数次压迫,很是疾世愤俗)调教。

安比槐想坐稳官位,就得迎合上官的喜好,绝对不可能走上一世的老路;又有个在贵人府上做事的小姨子,怎敢对妻子不好、对女儿不喜。安陵容,上一世你为我卖命半生,这一世我助你一生平安喜乐,就当了断过往恩怨!

宜修沉思片刻,复如往常,笑着与边上其他格格聊两句,赞赏赞赏绣品,片刻后又坐回原位,恍惚间听着太子妃和惠妃宣布入选名单,没有多大反应。

说到底,又没有自家人,已然把答应好的人送入宫试,最后这一关,谁上谁不上,跟宜修关系还真不大。

“布尔和、宁楚克……博尔济吉特·哈娜、林月、张英岚、富察·肖髣、瓜尔佳·石静容、耿佳·雯杨。”

倒是最后一个名字出现,突兀地让宜修瞬间回神,扶额按着太阳穴,喃喃道:“耿佳·雯杨,又是一位故人,啧啧……今日还真是故人重逢又重逢啊!”

耿佳·雯杨,弘昼的额娘。算算年岁,正好十四岁,又是管领耿德金之女,入选也不奇怪。上一世,在王府接连有人无故流产后,自己瞧她胆子小,就说了几句似而非是的话,把矛头指向刚入府的年世兰,吓的她找了个借口以生病、孩子体弱为由,请求静养。

自己也乐得她不在跟前晃悠,便将母子俩打包送去了圆明园。但不管怎么说,她们是圆明园真正的主子,日子过的比弘历这个讨人嫌的好多了。胤禛对弘昼这个身子差的儿子也算上心,吃穿用度方面还是会关心一二的……弘昼是自己上一世阴差阳错下的“漏网鱼”,这一世倒也不用对她上心。

敲定人选后,惠妃让人留宫用午膳,就先回宫休息会儿,下午彩排明日的祈福仪式。

宜修与三福晋、温宪告别,随着太子妃一同去了毓庆宫。

太子妃了了一桩事儿,一回宫就散漫地坐在榻上,宜修待她缓过来,试探地问道:“二嫂,比试的时候,可瞧见平郡王嫡女怀安?”

“这……那孩子当真是命途多舛,强势的继母,软弱的阿玛,拎不清的祖母,豺狼般的弟妹,哎!”

“我想着,要不让她今晚住到温宪妹妹那儿去。否则,明早人能不能到,什么样子到,可就说不准了!”

“何至于此?”

“寒月的天,就是平民姑娘,多少都有件披风罩着,怀安呢?还是我解下披风给她系上,可……我摸着她身上的衣裳,味道、干不干净不说,那材质绝对是旧的。今日宫试,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平郡王府就让她这样出了门,明日又能好到那去儿?”

“这平郡王继福晋当真是大胆!怀安……就让五妹妹晚上接她去府上住吧,本宫会给平郡王府传信的。说来,你对五妹妹真不错,总想着帮她洗刷往日不好的名声。”

“能怎么办呢?说到底,是我们爷的亲妹妹,嫁的又是母族,不照拂下怎么成。”

“哈哈,也是。对了,之前你打眼色,有什么事儿要告诉我?”

“呃……二嫂,点了头就是应承下了,可不兴反悔。再说了,我们几个掺和进去了,你不帮忙扛着,可对不起宗妇、太子妃的身份。”

太子妃一噎,指着人半晌没说出话,“你……”

宜修嬉笑一声,哄道:“二嫂,这每日一睁眼,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样花销少的了。至于俸禄、赏赐压根就不够,大家虽先斩后奏,但事儿也办的漂亮不是,您高抬贵手一次,让我们过吧!”

“仅此一次!”

“好。”

太子妃见宜修应下,心下也欢喜了几分:她其实并不反感几个妯娌所作所为,她从小在额娘身边学管家,知道这人情往来是无论如何都推不掉的。只是怕几人胆子大到越陷越深,瞧宜修答话利索,便明白其已然知晓轻重,也没了说教的心思。

“二嫂,前些日子我送的红枣核桃葛根粉羹还得用?”宜修恭敬道。

太子妃点点头,笑得和煦,答道:“不错,明德也喜欢呢。”

宜修含笑垂眸,奉承道:“我就说二嫂天生丽质,之前只是没空休养,如今略微一调养,瞧瞧这小脸蛋,当真是肤如凝脂、吹弹可破、白里透红、光滑如玉,让人好生羡慕。”

太子妃被逗笑,“好了,你这张嘴啊,真厉害!之前的事儿,我不提了,你也让她们收好尾,明白?”

宜修点头,故意道:“二嫂放心,比试时,就跟她们说过了,如今正记着呢。”

太子妃点点头,她也不欲多事,便开口留宜修一块用膳。宜修笑着答应,一顿饭下来,双方关系拉近不少。

女人嘛,关系拉近,要么有共同的秘密,要么有共同的话题,要么有共同的爱好,再者就是丈夫之间都走动多、关系好。太子妃和宜修基本上全占,自然聊得来,互动多了,利益纠葛还用说?

待二人再度审视这份关系时,也不得不承认,正是因此次祈福宴,她们才从明面上的妯娌转变为了真正的闺中密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