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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主考官待的地方,空气都是要清新许多的。

考试期间,主考官和几位副官都是不得出贡院的。

跟徐韫他们这些考生一样。

但考官们每个人都有屋子。

主考官甚至一人占了三间,还带了一个服侍的小厮——不过这个小厮年岁不大,且不认识字。

总体来说,虽然清苦点,但也没有考生们凄惨辛苦。

此时主考官已重新睡下,女衙役将徐韫带到了新号舍之后,也没帮忙,只在旁边守着。

等徐韫收拾妥当,就已经是晨光微熹的时候。

徐韫在图书馆里是睡饱了的。

所以这会儿并不困顿。微微休息一会儿,闭目养神之后,她就开始生火煮饭。

嗯,不得不说,在这里,忽然就有食欲了呢!

而且忙活了一整晚,就更让人觉得饿了。

一碗咸菜糊糊下肚,徐韫只感觉胃里热乎乎地舒坦。

而且人也有劲了。

不过现在离开考还有一段时间,徐韫也没浪费,回到图书馆里去小小的睡了一会儿回笼觉。

因此,主考官起来后出来巡视,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桌上睡得香甜的徐韫。

有多香呢?

四周号舍都是考生洗漱活动的声音,不说多吵嚷,但肯定有动静。

偏偏在这种情况下,徐韫睡得头也不抬。

连主考官注视了她三个呼吸那么久,她都没觉察,更没醒。

主考官都禁不住乐了,转头低声对底下官员道:“看来昨日折腾得不轻,实在是太累了。不过,经历如此事情,还能安然入睡,心态也不是一般的好。”

进了官场的人都知道。

想要当官当得好。

必须心态要好。

得有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的镇定,才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做出最对的决定。

徐韫是被发卷的锣声惊醒的。

伸了个懒腰,徐韫打了个哈欠,迅速去抹了一把冷水脸清醒过来后,就开始摆笔墨纸砚。

主考官这个时候已是端坐在屋子前摆出来的长案后头了。

他往左右一瞥,就能看见徐韫。

见徐韫已经醒来,而且做好了考试准备,他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满意地点点头:嗯,果然是没耽误正事。

徐韫感觉到有人看自己,于是就自然而然抬头也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

主考官一脸严肃端方。

而徐韫则是笑了笑,就收回了目光,恭敬还是恭敬的,就是没有惧怕和瑟缩。

说实话,徐韫甚至觉得这个主考官还怪和蔼的——尤其是努力绷着脸做出严肃的模样,更有点儿让人想笑。

没别的,主要是那是一张娃娃脸。

一张娃娃脸,再怎么地严肃,也没有那吓唬人的劲儿啊。

最主要的是,徐韫感觉到了善意。

不管是熏艾,还是换号舍,都是主考官对考生的怜惜。

这是一位对后辈有怜惜的考官。而且对她这样的女考生,也并无任何意见,反而一视同仁——

光是这些,就足以讨人喜欢了不是吗?

徐韫不知道的是,她笑完了之后,主考官愣了一下,而后捋了捋胡子,也笑了起来。那张脸上,更加显得不够威严了。

当徐韫拿到试卷后,她就再也没有分心别的。

审题,思考,动笔,誊写。

依旧是一气呵成。

徐韫写的时候,诸位考官多次路过,她也未曾受影响。

倒是对面那位好几次都忍不住看考官,显然被影响了心态。

上午这一场很快考完。

徐韫近乎熟练的开始做饭,然后吃饭,午休。

看得路过的考官们都一愣一愣的:还没见过把贡院当家一样,这么娴熟自然的。

徐韫午睡充足,下午那最后一场,简直是状态极佳。

考题不难,但想要写得出彩却难。

徐韫思考的时间比上午久一些。

因此誊写的时候,差点时间就不够。

但她从容不迫写完了最后一笔。

刚晾干墨,就该交卷了。

徐韫也就顺势起身,离开桌边,伸手伸脚,活动筋骨。

试卷一被收走,可以出考场了,徐韫也就立刻背着东西走了——在考场呆了三日,她格外想家。

格外想谢婉清。

格外想家里的饭,家里的床。

所以,徐韫几乎是迫不及待的。

一出考场,她就看到了熟悉的马车——

陈苦和王立几乎是抢着上前来帮忙背东西。

徐韫也由得他们去较劲,自己则是大步流星往马车那边去。

刚靠过去,和前几次不同的是,骆湛就探出个脑袋来,扬眉一笑,却好似漫不经心一般问了句:“如何?”

徐韫也回了个灿烂笑容:“还行。上车我跟你讲。”

毒蛇的事情,也不知骆湛知道不知道。

但不适宜在大庭广众之下讲。

上了马车,徐韫问骆湛:“这次主考是谁?”

不知是不是故意,骆湛从未跟他透露过这个消息。

骆湛顺口就答了:“松峤。他给女王陛下当过军师,是个挺有意思的小老头。有一回抓到个叛徒,他用油灯在叛徒屁股底下烤,硬生生逼问出了同党。然后又给人穿好衣裳,把人放出城去。说是陛下们顾念旧情,仁慈。”

徐韫静静等待后续。

“然后那老头亲自带人在城外埋伏。把人全都弄死,丢山谷里喂了狼。”骆湛说着说着,忍不住赞叹一句:“真是狠哪!不过,到现在也没人怀疑过是他干的。”

骆湛压低声音:“你别说漏了。回头他找我们麻烦,我可不想油灯烤屁股。”

徐韫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了。

她伸手搓了一下自己脸皮,想到自己对松峤的印象,羞愧地闭上眼:人不可貌相啊!

徐韫决定换个话题:“我的号舍里出现了毒蛇。”

骆湛这回是真的惊了一跳:“怎么会有毒蛇?每次开考,第一步就是撒上驱虫避蛇的药粉。”

就是怕蛇虫鼠蚁跑进贡院里去,破坏科举。

他话一说完,神色就扭曲了:“又是那些阴沟里的臭虫干的?它们就没点好招数吗?”

这一次次的,越来越让人恶心了。

徐韫点点头:“托他们的福,我从屎号换出来了,后面几场考试都没受影响。”

否则最后两场,她虽然还能坚持,但多少还是会受影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