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博常走出了自己的书房再次坐上马车。
看着街边的熙攘人群,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微微一笑。
筹谋准备了这么久,终于到了最后要分出胜负的时候了。
左相回到了江南,自己自然也要亲至江南才行。
有些东西到了最后解开谜底的时候,自己和左相的争锋也到了最后关头。
就如他和啾啾说的那样。
胜,天下安定。
败,你我皆死。
跟随他一起前往的有啾啾,还有春草和织夏。
他的本意是不想让两女跟来的,但两女却对着他坚定摇头。
季博常懂,她们两个从小跟着自己一起长大。
在这等和左相最终决战之际,她们是绝对不会离开自己身边的。
跟随季博常马车前行的只有三百人。
这三百人分别出自赵明举的暗庭卫,刘六的影衙和宝盖的纠察司。
这三个部门严格来说,都是季博常麾下见不得光的东西。
但这三个见不得光的东西里被挑出来的东西,没有一个是没用的东西。
这些东西在正面战场可能作用不大,但论玩阴的比他们强的不多。
定远去往江南有两种方式可选。
一种就是庆云城当初卖酒坑人时的边城方向,另一种就是渡河直接到达江南。
季博常想了想后,决定渡河直接去到江南和蓝海亦大军汇合。
而刚走出定远道城没多远,便见一大片人探头探脑的等在那里。
看到这些人的时候季博常也是微微摇头一笑。
因为这些人来自庆云城和留梅县。
这帮家伙的田亩被大旱所毁,然后一直游荡在定远境内抓蝗虫抓虫子改善生活。
如今时节已到八月下旬,再过几日就是定远秋收的日子。
人家都有田亩丰收,他们田亩没了虫子也抓完了只能回返庆云和留梅。
但还是有一批人留了下来。
不算太多,千人左右。
“不回家在这干啥呢?”
听到季博常发问,这些土鳖嘿嘿一笑。
“家里地绝收了,这不听说江南富庶打算跟着公子一起去抢点回来过日子嘛。”
能这么说话的,一定是东海来到庆云的土鳖杂碎。
其实季博常有时候都在怀疑,是因为有了季家导致东海人个个都这么不要脸的。
还是因为东海本身就这德行,只不过季家表现的更具象化而已?
这种事没法去探究,因为东海人无论是说话还是神情和其他地域的人差距太大。
“回去吧,家里总得有人看着。”
季博常说完对这些人摆了摆手,随后放下了车帘。
这帮家伙真是像说的那样去抢钱财的吗?
不,他们怕自己有危险来保护的。
说的再简单点,他们来是认为万一有危险他们可以先顶上,给自己留出逃跑的时间。
有的人很粗糙皮肤黝黑笑起来也不好看,满嘴黄牙也说不出什么感人肺腑的话来。
但他们做出来的事,却能让你的心底都是暖洋洋的。
他们什么都没有,他们拥有的那点东西都是自己给的。
但却愿意为你去死。
他们带着愿为季博常而死的意念而来,却在季博常淡淡一句话下笑容满面的转身归家。
为何?
是因为他们愿意赴死的意念是假的吗?
不,是因为他们得到了公子的命令。
因为公子告诉他们,回去吧,家里总得有人看着。
我去江南打仗你们替我看家,简单一句话土鳖们的心里被瞬间塞的满满当当。
没有华丽的语言更没有催人尿下的慷慨激昂,但每个土鳖都能听得懂。
这就是季博常和其他大人物不一样的地方,也是麾下之人愿意为他效死的地方。
因为他,说人话。
说话的方式和土鳖们一模一样,没有其他大人物的高高在上更没有大人物的颐指气使。
随和的让人心里暖烘烘的,每一个人都能在季博常面前感受到被需要被认可。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随和善意。
那当初的庆云城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嘛,所以左相说季博常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心,不够狠。
“少爷,为何要亲去江南呢?”
马车里,织夏嘟着嘴看着季博常。
“您就坐镇定远就好了,江南有三山将军蓝将军还有水军吴帅等人都在,而且老爷也到了江南,您又何必以身犯险亲来呢?”
看着一脸担忧之色的织夏,季博常伸手从袖筒里拿出一根小鱼干放进口中慢嚼。
这样的举动让织夏瞬间脸上跳出两抹羞红,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季博常。
装大了。
季博常有点后悔自己这装奔儿的举动了。
他的本意是想用这样的方法转移一下织夏的视线,他不想在两女面前说那些恼人的事情。
但吃小鱼干已经成了他和两女之间的某种信号。
而且两女里,织夏给的情绪价值最是饱满,只要自己嘴里嚼着小鱼干织夏必有反应。
伸手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小腰子,季博常连忙转移话题。
自己是去决战的,可不能那啥呀...
“有些事情我不去是走不到最后的,这和三山他们的领军之能无关。”
说着掀起马车的窗帘看着外面的景色微微叹了口气。
“现在的江南就如我们眼前所见田亩一样,看着丰收在即,但没有收获之前谁也不知道能收获几何,更不知这看似丰收之下又到底藏了些什么。”
“而且这世间呢,需要粮食果腹的可不止有人,隐在暗中想要盗取粮食的东西更是不知凡几。”
说着轻轻放下车窗的帘子,接过春草带来的水果咬了一口。
“他想偷我粮食怎么办?”
“自然是打,断了它的爪子再剁了它的脑袋,但这需要一个前提。”
“主人离家,老鼠才会从地洞里窜出来。”
说着他皱了皱眉头,刚吃了小鱼干现在吃水果就会让小鱼干显得很腥。
“但人活着最大的威胁不是老鼠,而是同类,老鼠只是偷而已,但同类非但会抢更会杀人。”
“事有轻重缓急,杀人灭鼠同样需要分出先后顺序。”
季博常说完眉头微微挑了挑。
“但和老鼠同类相比,最可怕也最有威胁的是附着在身体上的吸血蚂蟥。”
“它在等着我杀了同类灭了老鼠后,要一举吸干我的全身血液。”
说完转头对着两女呵呵一笑问道。
“就算蚂蟥再多也不能一下就把我的血液吸干,但只要它吸,我就能发现它。”
“用自己的血来布局,左相会,我同样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