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次梦境似乎已经过了很久,所以江图南突然又进入梦境,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
场景好像还是在京都范围,但四周的环境让江图南感觉不到一丝生气,仿佛这座城池失去了生机一般。
江图南依旧是魂体状态,她不受控制地往萧府方向飘去,迎面便撞上了两眼通红的萧明绪。
“明绪!”
萧明礼从后面快步走来,脸上也是满满憔悴,
“你要去哪?”
萧明绪停步回望,眼里情绪染上一丝自嘲,
“我爹他从来都看不上我,只有你这个京都大才子才配成为他的儿子,既然如此,我还去凑什么热闹。”
若是换做从前,江图南或许会不太理解萧明绪的意思,但听纪灵越说起之前的事后,她便理解了。
“萧明绪!你听听你在说什么?!那里面躺着的是你亲爹!你连他最后的时间都不愿陪着度过吗!”
江图南瞬间被惊到,什么意思,什么叫最后的时间?萧怀民难道出什么事了?
“你、萧明瑞还有那个什么江守言,你们才是我爹疼爱的孩子,有你们守在床边,我相信他会很开心的。”
萧明礼面上染了一层薄怒,在他开口之际,又被萧明绪打断,
“你与其在这里和我讲道理,不如好好去爹床前守着,总不能你也不去陪他最后一程吧。”
萧明礼胸口被气得上下起伏,用手指了指萧明绪后独自愤愤离开。
江图南跟着萧明礼一路往萧怀民房间的方向飘去,很快她就到了萧怀民所在房间上方,待她想进去一探究竟之时,却发现自己怎样都进不了房间。
房门口,江守言一身素衣跪在地上,旁边还有几个看守她的丫鬟嬷嬷。
“守言呢?”
房间内传出萧怀民微弱的声音,里面接着传来男子的声音,江图南有些听不真切。
“她在外面跪着。”
紧接着便是萧怀民开始剧烈咳嗽,
“咳咳,她...她本性并不坏,只是...是没有人好好引导她,是我的过失。”
“父亲!你还要为她辩解到何时!”
房外跪着的江守言听到里面的交谈声,情绪复杂地抬起头望向面前紧闭的房门。
江图南飘到江守言面前,确认她的确看不见自己之后,开始仔细打量起她来。
以往在梦境看见的江守言,每每脸上都是闲散的笑,就算江图南任务完成得不好,她也不会轻易展现烦恼的情绪。
可此时的江守言,脸上明显带着憔悴,眼中已有红血丝,神情苦涩中带着悲凉。
“我去,江守言你现在真有反派女配那味了,你让我感到陌生。”
江图南浮在空中自言自语,房中又传出萧夫人的声音,
“问过温大夫了吗?他不是神医的徒弟吗,他一定有办法救夫君。”
江图南陷入思考,她现在所处的时间节点应该是温吟知还没死的时候,根据之前的梦境所给出的信息,接下来就是花邶杀温吟知,然后长公主派人囚了萧明绪,然后设下机关用温吟知留下的毒针杀了萧明绪。
难道萧怀民死得这么早?
“温大夫说,若要他救人,必须让我向皇上陈情,将一切过错都推到小小身上...”
“那你就去啊!”
妇人歇斯底里的声音让江图南一个激灵。
“怎么,难道你要为了那苏家二小姐,对你父亲见死不救吗?”
房外的江图南若有所思点点头,说不定还真会哦,毕竟是男主呀,就算亲娘亲爹在女主面前也得靠边站,谁叫这本是无脑甜宠文,没有丝毫逻辑可讲。
“母亲,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你睁开眼睛看看你父亲!”
“就算温吟知愿意救,他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这疫病来势汹汹...”
江图南本在认真偷听里面的人讲话,没成想身旁的江守言突然笑出声,
“虚伪。”
江图南赞成点点头,
“好骂。”
“夫君!夫君!你坚持住!夫君!”
“父亲!”
房里突然乱作一团,不断传来哭喊声,江图南突然愣住,因为她在众多哭喊声中听见了萧怀民最后的轻语,
“我一路走来,无愧于心,唯独欠一人恩情未还,夫人、明礼、明瑞,请你们今后善待守言。”
随后房内便又是一阵哭天喊地的动静,在江守言身边看守的几个丫鬟嬷嬷也忍不住掩面啜泣,江守言也是愣住的神情,等她反应过来后,默默对着萧怀民的几个方向磕了几个头。
“你走!你走!要是你能早点答应温吟知的要求,你爹或许就不会死!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萧夫人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江守言嫁进来,省的你现在为了那苏小小连亲爹都不要!”
“母亲,这关小小什么事?”
房内传来瓷器掉落的声音,
“如果不是苏小小,大阴和大兴怎么会打起来?你大哥也不会死在战场,如果不是苏小小,温大夫怎么会和萧府结仇?如今你为了她,也开始与萧府离心,难道非要这个家被拆散你才满意吗?”
房中人沉默良久,江守言在一边嘲讽地笑出了声,最后,房内传来萧夫人沉沉地一声叹息,
“你记住,只要我还活着,苏小小绝无可能做我家儿媳...”
话未说完,声音忽然断了,随后又是一阵惊呼,
“母亲!母亲!大夫快看看我母亲!”
视线再次变得模糊,江图南只觉得头痛欲裂,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是被她忽略的,而且温吟知为什么会和萧府结仇,越来越多的疑问压得江图南喘不过气。
只是她没注意,在梦境的最后,房内又传来声音,
“明瑞,为兄也曾心动过,我能明白你对苏姑娘的那份情谊,只是你不能为此连爹娘都不顾...”
“二哥...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罢了,人各有命...”
......
“小姐!”
江图南睁开眼就看见春花欣喜的脸。
“小姐您终于醒了,我刚刚进来看见您睡得满头大汗,许是又做噩梦了,这才急忙出声叫你。”
江图南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后背湿了一大块,浑身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小南姐姐你醒啦,你睡了整整一个下午,天都要黑了。”
纪灵越在竹乐的陪同下进来,看见江图南出了一身的汗后询问,
“小南姐姐可要沐浴?”
“可以吗?”
江图南其实早就想洗个澡了,但是又怕这样不礼貌,所以便没有开口。
“当然可以啊,竹乐,去叫人备热水。”
竹乐应声出去准备,春花此时出声道,
“小姐,您睡觉的时候四少爷...”
“春花,你快去给小南姐姐找干净衣裳,换了这身。”
纪灵越突然出声打断,春花懵懵地点头,随后也离开了房间。
遣走春花之后,江图南瞥了眼纪灵越,
“你要干嘛?把人都叫走了,而且蓁蓁呢?”
“小南姐姐,蓁蓁姐姐在旁边小厨房呢,她说要亲自给我们做晚膳,然后就是...”
纪灵越贴了过来,
“小南姐姐~你写的那些根本不够看嘛~你再多写一点好不好~要不直接说给我听也行。”
江图南汗颜,得,催更催到她床边了。
“行行行,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纪灵越闻言一笑,
“我就知道小南姐姐最好了。”
“不对劲,灵儿你今天有点不对劲。”
江图南狐疑地打量着面前的纪灵越,这孩子今天活泼地过头了,
“你看上去好像...很心虚啊。”
纪灵越心里一咯噔,面上装作淡定的样子,
“小南姐姐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明白,对了小南姐姐,你说那白素贞后来和许仙在一起了吗,那法海看起来很坏的样子,肯定要捣乱对不对。”
被纪灵越这样一打岔,江图南的注意力也被转移,
“那必然在一起了呀,所以说法海他不懂爱呀,唉,总有人见不得别人好的。”
纪灵越点点头,此时春花抱着江图南的衣服进来,纪灵越连忙开口,
“那我就放心了,小南姐姐我去看看蓁蓁姐姐菜做的怎么样,你先换衣服。”
说完纪灵越便跑没影了,房门口竹乐等着自家小姐,见纪灵越出来开口道,
“小姐,已经安排好了。”
“嗯。”
竹乐看着纪灵越慌张的样子不解道,
“小姐,萧四少爷已经在前厅等了快两个时辰,您为什么不跟江小姐说呢?”
纪灵越叉着腰理直气壮回道,
“他肯定是来求和的,他那个人向来心眼子多,不能让他一下就把小南姐姐哄好。”
竹乐犹豫着开口,
“可是明明是萧三少爷说了那些混账话,关萧四少爷什么事啊?”
纪灵越急得跺了跺脚,
“竹乐你到底是哪边的,四表哥和三表哥那不就是一伙的,而且好不容易小南姐姐来我这里住了,可不能让他们抢走。”
竹乐听到这一番话,脸上憋着笑,原来自家小姐是在吃两位表少爷的醋。
“他们两个每天霸占着小南姐姐,我和蓁蓁姐姐都没时间和她一起玩了,这下终于能让他们消停会儿了。”
同时一直等在前厅的萧明瑞看着不知道第几次上前添茶的小厮吞了吞口水,
“那个,图南表妹还没醒吗?”
那小厮捣蒜似的点头,
“是啊是啊,我家小姐说江小姐还在睡。”
萧明瑞旁边的书砚吐苦水道,
“说是小憩片刻,可我家少爷等的天都快黑了,不会是故意不见人吧。”
那小厮明显答不出来,支支吾吾的样子让人看了就觉得不对劲。
萧明瑞心里已有了答案,但并没有戳破,而是开口道,
“无妨,我继续等就是了,算算时间,我也有许久没见过舅舅了,正好快到他下值的时间,我们可以叙叙旧。”
那小厮将萧明瑞的话听了去,心想若是让纪廉知道萧明瑞被晾在这里近两个时辰,即使出主意的是纪灵越,到时候他们这些下人指不定要受罚。
纪廉此人看起来随和,但最为讲规矩,作为刑部尚书,他的手段也是雷厉风行,那小厮看了萧明瑞一眼,便急忙离开了。
“少爷,我们还要等吗?”
书砚逐渐没有耐心,萧明瑞随手端起旁边的茶杯淡淡道,
“应该不用等多久了。”
书砚看着萧明瑞即将送到嘴边的茶杯,
“少爷,您还要喝吗?一下午我们光喝水。”
手僵持在半空,萧明瑞默默又放下茶杯,他只是习惯了说话的时候端茶杯,也不知怎么养成的习惯,书砚这么一说,他还真有点想...
上茅房。
.......
纪奕珩刚走近纪灵越的院子,就听见里面欢声笑语一片,院门口守着的下人急忙迎上去,
“大少爷来了,小的这就去告诉小姐一声。”
“小妹这里是有客人吗?”
那人笑着点头,
“今儿个不止叶小姐在,江小姐也来了。”
纪奕珩装模作样地点点头,然后开口,
“之前小妹叫我写的字刚好写完了,就来送一趟,你进去说一声,顺便也让我这个当表哥的见见所谓的江图南表妹。”
江图南是安国公府旁系出的小姐,这事纪家早就通好了气,所以下人们只当老家真来了位远亲,便急着进去禀报。
本来换做平常,纪奕珩和纪奕宸进自己亲妹妹的院子都是直接进的,但自从叶如蓁住进来之后,两人自觉避嫌了一些,往来都要下人先通传一声。
等门口的人进去之后,纪奕珩稍稍松口气,朝角落里开口道,
“行了,出来吧。”
只见萧明瑞果然从那角落里缓缓走出,纪奕珩瞧见他这略微狼狈的样子,心中觉得好笑,
“要不是我刚好路过,你还真打算一直在前厅等到我父亲回来啊?”
萧明瑞局促地回道,
“我这也是没办法,她一直不肯见人。”
纪奕珩无奈摇摇头,
“也不知道你们怎就吵了架,你们关系不是一直很要好吗,还有明绪也是口不择言,怎么突然发这样的脾气。”
“她送了二哥一支笔。”
“就因为这个?”
纪奕珩似是不能理解,只听萧明瑞又说,
“一支漆犀羊脂玉兼毫笔。”
纪奕珩瞬间说不出话来,当年那件事他也有印象,只是他以为一切都过去了,没想到萧明绪一直都记着。
“唉。”
最终所有想说的话都化作一声叹息,此时通报的人也出来了,
“少爷,小姐请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