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还有个朋友,她最近总觉得自己长得不好看,老是觉得大家都在议论她的长相,希望明礼表哥能够写些让她自信的话。”
“对了,我还有个朋友,她出身有些不太好,所以一直自卑,不如表哥你也鼓励鼓励她。”
“还有个朋友,她喜欢的人不喜欢他....”
“还有个朋友,她最近月事不调...”
“还有个朋友,她丢了她最喜欢的一支簪子...”
“还有个朋友,她...”
萧明礼终于问出了他的疑问,
“表妹你的朋友们最近好像麻烦不少,需要我帮忙报官吗?还有月事不调这种事情是可以跟我说的吗?”
萧明礼:其实最想报官的是我。
江图南:糟糕,理由编得走火入魔,忘了这里是古代了。
“啊这...哈哈哈..”
江图南只好用微笑来掩饰尴尬,心想如何圆过去。
萧明礼并非愚钝之人,从江图南那支支吾吾的语气便察觉到了不对劲,结合近日听到的太学许多学子对军训一事持有反对态度的消息,而江图南此时又当上了兵长,所以萧明礼便想通了江图南想要干什么,
“表妹想要广交善友,作为哥哥自然要支持,还有多少一并说来吧,不如你直接将册子给我,省得还要挨个读一遍。”
江图南一脸心虚地笑着,随后乖巧将手里册子递出去,萧明礼接过名册之后先是翻看了一遍,
“刚刚写的都是予花院的名字,溪云院是你所在的分院,想必支持之人不少,那就留到后面再写,接下来写..星澜院?”
“星澜院不写,她们说我坏话,不写。”
江图南说得义正言辞,萧明礼被江图南如此坦率又带些孩子气的说法逗笑,只好翻到下一页,
“那就写月华院的。”
所幸人数最多的予花院已经写完,剩下两个分院人数加在一起也没有一百人,萧明礼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然后就投入到了创作之中。
“明礼表哥,你怎么每张都写的不一样啊?”
萧明礼头也没抬地回道,
“若是写的一模一样,岂不是会露馅?”
江图南一瞬间心灵被重击,萧明礼这人也太太太太太细节了吧!简直天选爱豆!果然这就是男主的品质,除了会喜欢苏小小那个二傻子女主这一个缺点之外,其他的都还好。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就是萧明礼笔杆子快要写出火星子,而江图南在一旁听着小曲吃着茶点。
偶有妇人揪着自家儿子路过,看见萧明礼边上摞着一叠写完的字句,突然气从中来,对着自己儿子就是一顿教训,
“你看看人家哥哥,在茶楼这种地方都能读书,你看看你,学问都学到哪里去了!”
江图南险些被茶点噎住,平复之后心虚地眼神乱瞟,萧明礼听见了也只当没听见,无奈地笑笑后继续奋笔疾书。
等茶楼里唱曲的人换了两次之后,萧明礼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将写好的纸张堆叠整齐放在江图南面前。
“多谢明礼表哥。”
江图南得了好处,声音都夹了几分,好吧,她接下来一个月都要给男主好脸色。
萧明礼将手放置在桌下,轻轻活动关节舒缓酸痛,
“能够帮到你就好。”
“诸位客官,鉴于百花节将至,我们悦来茶楼向大众招收词曲,一经录用,提供者将获得我们掌柜赠予的漆犀羊脂玉兼毫笔一支。”
茶楼的小二在大厅里吆喝着,门外许多过路的人也纷纷被这吆喝声吸引走进了茶楼,小二身后茶楼的伙计将手里的锦盒打开,露出里面那支漆犀羊脂玉兼毫笔的模样。
那笔笔身细长,通体雪白,笔尖处以漆艺纹饰覆盖,一看就价格不菲。
“看来大家为了百花节比赛,真是下了功夫。”
想到之前萧明绪和纳赭园对待百花节的态度,今日茶楼做出这样的举动江图南也并不感到奇怪。
萧明礼只是怔怔地望着那锦盒没有回答。
“明礼表哥?”
江图南察觉到萧明礼的走神,循着他的目光一同望去,
“明礼表哥中意那支笔?”
萧明礼轻轻摇头,语气中似有遗憾,
“小时候有一支一样的,不过已经找不到了,现在突然看到有些恍惚罢了。”
江图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后问道,
“看样子明礼表哥应该很喜欢那支笔,要不然怎么会记这么久,明礼表哥如此惦记,我便将那笔赢来,也算感谢明礼表哥为我的朋友..们写这么多鼓励的话。”
人情能当场还了也不错,江图南不愿欠着萧明礼这个人情太久,现在萧明礼尚且还对她和颜悦色,万一以后有什么变数就是个大麻烦。
萧明礼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江图南就已经离开了座位。
旁边桌的骰子见此又是重重地叹气,服了眉毛一挑,
“你怎么怪里怪气的,到底怎么了?”
骰子满腹牢骚说不出,只能摇着头念道,
“不可说,不可说。”
服了白眼一翻,
“宝里宝气。”
另一边,江图南已经走到小二的旁边,
“小哥,你们这词曲可有什么要求?”
“这位姑娘可是有自作的词曲?”
那小二并没有见江图南是女子便有轻视之意,
“姑娘得需上这台子,在众人面前演奏一遍自己的词曲,到时候我们掌柜自有定夺。”
江图南:我嘞个中国好歌曲啊,这茶楼也算是搞上音综了。
跟来的春花听见这话立马不乐意道,
“小姐,您怎么能在这里抛头露面呢?”
“小事,我蒙上面纱就是了。”
春花犹豫开口道,
“小姐,您给这茶楼送新词曲,到时候纳赭园怎么办啊?三少爷知道会不会不开心。”
江图南安慰道,
“你暂且放心,就算我给一首曲子出去也不会对纳赭园造成什么影响,况且你以为纳赭园单单只靠几首曲子吗?”
先不说已经改名为南音的第一琵琶圣手桔梗在,就算把杏儿的阮琴单拎出来,也是惊艳一方的存在。
“而且我让其他的竞争对手多那么一丢丢亮点,到时候感到有压力的又不止纳赭园一家,你想想还有长歌坊啊。”
春花觉得江图南说得在理,便不再有所异议,
“那小姐您放心地去吧,春花全力支持您!”
江图南: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怪呢?
“小春花,你就在这乖乖地等着我,等会给你买糖葫芦吃。”
“好嘞!”
江图南转头问向小二,
“这词曲可有什么要求?”
“百花节第二轮主题是特点展示,我们悦来茶楼最显着的特点就是这里的说书吸引人,自然是要与此相关。”
江图南沉思片刻,又开口问道,
“小哥,你们这里什么话本子说得最多啊?”
小二立即答道,
“自然是那种痴情女子负心汉或是薄情女子痴情郎的故事最能引起大家讨论,那种和和美美的故事都没人听。”
江图南转头朝春花吩咐道,
“春花,你快叫服了回府去取我那把弗朗机琴,让他快点跑。”
服了乃竹影阁高手,用上轻功应当轻轻松松,因此江图南才特地点了他。
“表妹竟知道弗朗机琴?”
萧明礼不知何时到了江图南身边,看着一众女子的目光被吸引过来,江图南立刻戴上面纱,
“机缘巧合之中得到的,以前学过一点就留下了。”
萧明礼眼中满是赞许,
“想必又是表妹那位神秘的师父所传授,我之前在鸿胪寺见过土伽国的人带过这琴,只是没见他们弹过,我还挺好奇它的声音是怎样的。”
“等会你就知道了。”
江图南和萧明礼又聊了一会天,期间也有不少人上台演奏,皆没能入得了掌柜的眼,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服了便带着那把琴来了。
萧明礼微微诧异,
“你这下人,脚程够快。”
服了礼貌地朝萧明礼微笑,然后对江图南解释道,
“小姐,我回去的时候碰到了萧明瑞..明瑞少爷,他和明绪少爷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明绪也来了?”
萧明礼下意识地看向那锦盒里的漆犀羊脂玉兼毫笔,眉间闪过一丝愁色。
江图南没有注意到萧明礼的不对劲,拿着弗朗机琴便上了台子,因为不是在纳赭园,这茶楼无人给她伴奏,所以只能用这琴凑合一下。
“各位,献丑了。”
江图南按照记忆里的拨动琴弦,
“燕去时红豆满枝,远游人莫问归期,谁独守潇湘水碧,不知今夕何夕...”
“他挥毫泼墨落笔,她舞袖梦里佳期,戏中情,戏中意,陌路人相逢在花天锦地..”
原曲的戏腔让人觉得歌者仿佛就是那个为爱奔走千里却落了个被抛弃结局的戏子,一字一句不说难过,可一字一句皆是难过不甘。而江图南唱出来的感觉更像是一个冷静叙说故事的旁观者,歌声平淡而悲伤,
“她唱着他乡遇故知,一步一句是相思,台下人金榜正题名,不曾认台上旧相识。他说着洞房花烛时,众人贺佳人配才子,未听一句一叹戏里有情痴。”
萧明礼就站在台下认真看着,嘴角微微带笑,眼里是止不住的欣赏,众人一开始被江图南手中的弗朗机琴所吸引,随后又沉浸入江图南曲中故事。
“也是个可怜女子。”
“那姑娘手中的琴是什么琴?我怎么从未见过?”
“看起来不像是本土之物。”
“古往今来多得是痴情女子负心汉,可每每听来最是令人伤心。”
茶楼上的掌柜观望着厅中动态,
“这姑娘的曲子算不得多惊艳,但胜在词与曲相得益彰,且就像是在茶楼说故事一般,倒是和我们的主题符合。”
旁边人询问道,
“那您看?”
掌柜似是内心有所挣扎,一番思虑过后,终是点了点头,
“可。”
那人听了吩咐,立刻出去寻人,掌柜身边另一人不解问道,
“既是不出彩的曲子,为何掌柜还要选呢?”
掌柜背手望向楼下,
“参加百花节大赛,头名自有长歌坊去争,我们要做的就是在某一个环节给人留有特点就行了,一个茶楼你还指望啥?”
楼下的江图南演奏完便下了台,萧明礼笑着打趣道,
“表妹如此神采奕奕,想必是胜券在握了?”
江图南自信一笑,
“并没有。”
萧明礼:“嗯?表妹就不怕拿不到这漆犀羊脂玉兼毫笔吗?”
江图南宽慰道,
“明礼表哥,有时候人活着不要太计较得失。”
萧明礼受教,点头道,
“是我狭隘了。”
“况且得不到就得不到,反正也不是我想要。”
萧明礼:我还是狭隘吧。
“姑娘,我们掌柜看中了您的曲子,请问此曲是否为您所作,还请您授以曲谱。”
“不是。”
江图南果断否认,引得萧明礼也注目。
“此曲乃是我师父的故人所作,只是那位故人不在这世上,况且我保证整个京都乃至大兴,都无人听过此曲。”
除非再来个穿越的,要不然谁听过。
“这...”
小二面露难色,江图南坦然说道,
“不急,你大可去问过你家掌柜再做决定。”
小二点头之后便走开了,萧明礼问道,
“既是无人知晓之曲,表妹为何不干脆认了这曲,也省去这麻烦。”
“明礼表哥,看来你真的很喜欢那支笔。”
江图南奇怪道,
“我靠别人的曲子谋利已是对不住人家,还要冒领人家的作品,岂不是无良无德?”
江图南突然心虚道,
“好像平时我也挺缺德的样子...咳咳缺缺小德还行,缺大德还是算了。”
萧明礼笑出声,心中对江图南好感又甚几分,
“表妹果真通透。”
没过多久,那小二便带着锦盒过来了,
“姑娘,我们掌柜的同意了,这笔还请您收下。”
“多谢。”
江图南写了曲谱和歌词,转手便将锦盒交给了萧明礼,
“送你的明礼表哥,今日之事多谢了。”
萧明礼看着手上的锦盒,心中多了几分怅然,
“表妹客气了。”
茶楼门口,赶来的萧明绪和萧明瑞两人刚好听完了江图南后半段的表演,萧明瑞眼中溢出不知名情绪的笑意,
“看来我们来得不算太晚。”
萧明绪则是一脸凝重地盯着江图南交予萧明礼手中的锦盒,在萧明礼打开一瞬间,萧明绪看到了里面的东西,随后瞳孔紧缩。
萧明瑞也看到了那支漆犀羊脂玉兼毫笔,试探地开口道,
“那笔看起来像是在哪里见过?”
“我饿了,先去玉箸楼等你们。”
萧明绪带着情绪转身离开,萧明瑞脸色也淡了些,望着萧明绪离开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少爷,您说三少爷他是不是还介怀当年的事?”
书砚本安静地跟在萧明瑞身后,见萧明绪走了才出声询问。
“不管他是否还介怀,那都是他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