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有这边有!”
君乐穿着熊皮做得厚袄,企鹅般走过去趴在了冰湖上。
她脸都快贴在冰面上了,两只“熊掌”拢在眼睛四周,往冰面下一边看,一边哈着白气说:“这边好多!”
北枳举着长矛过来,将君乐提拎到一旁,手中一个寸劲便将冰面戳出一个窟窿来。
君乐冻得脸颊红彤彤的,略显笨重的把渔网拖过来递给北枳:“我们要在这里等吗?”
“不用。”
北枳埋头将渔网从窟窿中间扔下,又以冰雪术在水下把渔网撑开。
而后他在看向湖岸边的一座小冰屋,说:“去那边等。”
“好。”
君乐拖着装了各种工具的雪橇,颠颠地往岸边跑去,中途几次快要滑倒,又摇摇晃晃地站稳了。
北枳跟在后面,默默地注视着君乐的背影。
冰屋似乎是给来这里打渔的人准备的,屋内有一个火塘,火塘上支着一个水壶,下方还残留着一些已经凝结成霜的残余木柴。
北枳动作熟稔的将木柴掏出来,换了新的,又从屋外随便敲了一坨冰块丢水壶里。
火塘点燃后,屋内很快暖和起来。
君乐噙着一丝惬意的浅笑,脱了手套缩在火塘边取暖,望着逐渐升温的水壶发呆。
北枳看了她良久,问道:“不无聊吗?”
“啊?”君乐怔了怔:“为什么会无聊?”
北枳沉吟着说:“这两个多月来,你都快把都城周围的地方都走遍了,没地方可去了。”
君乐困惑地歪了歪头:“走遍了还可以再走啊。”
“……”
北枳用长矛捅了捅火堆,不太自在的说:“我是说,小王爷近来没陪你,你不无聊吗?”
北枳说的小王爷,是萧怀瑾。
君乐和萧怀瑾来北凉国半年多了,从两个月前开始,萧怀瑾就已经正式接触北凉国的政务了。
北凉国的朝堂上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虽然男官和女官都有,可女官的话语权,是大过男官的。
而女官的侧重点,通常又都在本国民生问题上,对对外扩展和交流的敏感度不高。
萧怀瑾的加入,就像是丢进水池里的鲶鱼,让一直无波无澜的北凉朝堂一下就活跃了起来。
君乐听女帝说,她还从没在上朝时,看大臣吵得那样激烈的。
女帝还说,已经不少的女性官员,上折子向她告状,请求她不要再让萧怀瑾插手北凉国的事了。
而女帝的态度则是,在折子上写下“知道了”,然后原折送回。
第二天,萧怀瑾依旧出现在朝堂上。
女帝告诉君乐,要进入北凉国的地界,是很艰难的。
要么,就得是服用北凉国秘制丹药。
要么,就得是身怀血继术。
可北凉国以外的国家,有血继术的人是少数,要拿到丹药,就更是不可能。
所以一直以来,北凉国占据这个易守难攻的北境,过得很是逍遥。
也因如此,北凉国的朝臣也好,百姓也罢,都过得太安逸了,各个眼高于顶。
除了兑换必备物资,根本不愿意与外界多来往。
萧怀瑾以一个外面来的人的身份,介入北凉国的政务,必定会带来很多新视角。
所以女帝故意让萧怀瑾大刀阔斧的去推动一些新的政策,即使不成功,也会多少改变朝臣的。
如此一来,将来再要推行折中的新政策,朝臣的接受度也会更高。
其思路,与鲁迅所说的“让他们开窗,他们不同意,那你直接莽上去拆屋顶,他们就会同意开窗了”,大体一致。
明晃晃的把萧怀瑾当成一杆枪使。
关于这些政务之事,君乐是不感兴趣的,可女帝却很愿意跟她说,大有想教君乐从政的意图。
于是君乐便开始躲了。
萧怀瑾近来太忙,女帝看君乐天天往宫外跑,便指了北枳陪同。
在北凉国,人们大多都是不太出门的,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城外就不同了,各种野兽出没,还是需要人保护的。
北枳见君乐不知想到了什么,自顾自地出神,又说:“朝堂上的事,本就不在小王爷的职责范围,你大可以让他多陪陪你。”
君乐回过神来,摇头道:“我不无聊的。”
她两辈子加在一起,第一次看见了驯鹿,看见了大黑熊,去了冰川,还在冰湖上打渔。
无聊不了一点。
北枳认真端详着她,见她这话发自肺腑,顿时有些不解:“你就不担心,他沉迷权力掌握后,一直冷落你?”
君乐腼腆的笑着说:“不会的,等北凉的事情结束,我们还要去周游列国呢。”
“你就这般相信他?”
君乐理所应当的点头:“是啊。”
“……”北枳眸光微闪,犹豫地问:“你与他,已经定亲了?”
君乐脸颊一红,摇了摇头:“还没有。”
“哦。”北枳应了一声,垂下眼眸捅着火堆说:“今夜有刀星,你想看看吗?”
“刀星?”君乐眼睛忽闪忽闪的:“什么是刀星?”
北枳说:“亥时你出宫来,我带你去看。”
“好!”
※
回到宫中,君乐先去见了女帝。
“姨姥姥,我回来了。”
自从萧怀瑾上手处理政务后,女帝除了上朝,什么事都不用干,就成天在殿里摆弄她那些假花假草。
也难怪外面会传言说,她想打破祖宗的规制,想扶持男子上位。
“哎哟,这小脸冻得……”女帝亲切地拉着她,捂着她脸暖着说:“去哪儿玩儿啦?”
君乐任由她摸自己的脸颊,软糯道:“北枳带我去冰湖打渔了,我给您带回来了。”
看君乐出去玩耍还想着自己,女帝心都化了。
她慈和的轻轻掐了掐她的脸蛋:“好呀,今晚就吃咱们君乐打回来的鱼。”
君乐又说:“姨姥姥,我今晚,可以再出宫吗?北枳说要带我去看刀星。”
“看刀星?”女帝一直半眯着的眼睛瞪大了几分:“他主动说带你去的?”
“对呀。”
“是嘛……”女帝沉吟了片刻,怪异的笑道:“那就去吧,当心别着凉。”
“谢谢姨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