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洲,你来做什么?”
小八蓦然的声音让我回神,佯装若无其事的看向手中的茶杯。
晏洲同样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看向小八,“我看你真的很健忘,我说过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小八咬咬牙,妖媚的狐狸眼翻了个白眼,kao忘记这茬了。
这人现在可是皇帝,只怕他的马车还没进京城的时候,这人就已经知道他的行踪了吧。
也好,陆行止不是要见这人吗?
早见早结束,省得他再费心安排。
晏洲手腕轻震,一柄熟悉的软剑出现在手心,“我很忙,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周围灵力波动,月辉仿佛都被灌注于软剑之中...
阿洲的灵力,进步真快。
虽然不合时宜,但我心中仍旧升起自豪。
而小八…
两年前我离开时,小八灵力还未恢复,但这来京一路,我虽无法动用灵力,但也能依稀感受到小八身上古怪又极其浑厚的灵力。
阿洲恐怕并非小八的对手。
但小八行事虽然狂悖不羁,但素来有他的原则,他答应过自己不会伤害阿洲,便会说到做到。
我勉强放下心,重新倚靠在廊下,看着两人的交手。
但我的目光更多的停留在阿洲身上,只在他快要察觉时才移向别处,根本没将心思放在两人的招式之上。
“等等,你为何会先生落雨神针后六式的针法?!”
片刻后,晏洲突然停下动作,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先生明明说过,他不会教小八后六式的...
怎么会这样!
嗯?
我一愣,什么后六式?
还来不及想太多,阿洲的剑再次指向小八。
一瞬间,金针分散立于月色之下,向着阿洲而去。
这是...…
我神色一凛,可我确实没教过小八落雨神针后六式。
甚至在大晏,我也只在阿洲和少数几人面前用过...
小八他更是从未亲眼见过我用此针法。
半晌后,阿洲手中的软剑脱手,插进距离我不足两米的青石院中,软剑手柄微微晃动,仿佛在描述主人的不甘。
我叹了口气,落雨神针后六式的威力我再清楚不过,更何况小八的灵力本就远在阿洲之上。
到现在,若我还不知道小八的身份,就是荒谬了。
传闻中天罗榜第一,血雨不眠。
但此刻,小八并未停手,仍旧有一枚金针冲着手无寸铁的阿洲身前飞去,而阿洲此刻不知为何,像是入定一般,竟也不知躲避。
我急了,下意识起身向前一步...
小八瞥过来一眼,金针蓦然停下,眨眼间便收回掌心,向下一跃,来到我身前。
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表达的意思。
晏洲,也不过如此。
我心塞,不想理会他,按照血雨不眠的成名时间来算,他的年纪绝对不是如表面上看到的这般小,大概率是和阿洲父亲一般的年纪。
以大欺小,比过阿洲有什么可得意的。
若非我现在无法动用灵力,高低与小八比试一场。
“咳咳。”我不自觉的咳嗽出声。
阿洲同样从屋顶飞身而下,拔起地上的软剑,有些爱惜的检查了一遍,才狠狠的瞪向小八,但很快又收敛了情绪。
针法是先生教的又如何,反正自己总是学不了的,这般开导着,但心中溢出的苦涩却难以抑制。
见小八扶着那不断咳嗽的瘦弱男人,晏洲多看了两眼。
这个人...
晏洲攥了攥掌心的软剑,这个人分明与先生截然不同,但不知为何,方才他来到此地的第一瞬,就被这么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人吸引。
他的气质,神态......
还有方才看向自己的眼神...
都让他恍惚。
“你...是谁?”晏洲开口。
咳嗽渐歇,我从袖中掏出帕子,擦了擦唇角的血渍后,重新塞回袖中。
“这位公子,在下是八神医的病患,暂居在此。”
阿洲最了解他的先生,知晓我一切习惯,我绝对不会将已经用过的帕子重新塞回袖中。
小八没有说话,默认了我的回答。
晏洲看着我的动作,果然失望的阖了阖眸子,苦笑摇头,转身飞向屋顶,淡声道:“小八,还是那句话,总有一日,我要杀了你。”
说罢,整个人消失在夜色之中。
我盯着他离开的方向,心中尽是不舍,也不知...我还能否再与这个时代的阿洲见面。
“行了,还没看够?没看够我把你送过去好好看。”
小八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但扶着我手却仍旧纹丝不动。
“小八,我替阿洲与你道歉。”
闻言,小八的脸色更黑,将我扶着坐到软椅上,才自己坐在另外一把椅子上,气恼着不说话。
“是我自己和他说的我害了你,他恨我又没有错,你不必替他道歉。”
“只是有一件事我觉得奇怪,我方才所用针法明明是我最新领悟所得,晏洲为何知晓这针法的名字?还说...是你的针法?”
我难得有些尴尬,叹了口气,悠悠道:“这世间的缘分和因果真是奇妙,小八,以后你不用纠结怎么叫我师父了。”
“嗯?”小八坐直了身体。
我起身,冲着小八施了一礼,“小八,授业者,师也,你是我师父才对。”
小八凝眉,“什么意思?”
……
半晌后,小八神色复杂,难以置信,“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来自千年之后,意外得到落雨神针,然后又来到了大晏?”
我叹了口气,“原本不光是千年之后的,还是另外一个空间的千年之后,但现在,两个世界融合,算下来,那确实是了。”
“呵,没喝酒就醉了?我宁愿相信你是妖魔鬼怪。”起码还有奇闻异志的话本子记载。
我开口,“有中亦无无中有,一阳生时乾坤转。气行任督惯中脉,左右脉络气充填。拈花不落须眉间,日出紫相兜乱转。”
这是落雨神针后六式的口诀,随着我一一念出,小八神色出现动摇。
片刻后,将自己丢在身后的软椅之中,轻声嘟囔,“原来我们还有这样的交集。”
也算...没白与你相遇一场。
至于前十八式如何而来,小八与我谈论到半夜也没得到答案,只能归咎于两个世界融合时卡了bug。
到最后,我问,“小八,为何给这套针法取名落雨神针?”
小八神情一僵,有些不自然的解释,“我喜欢这两个字不行吗?”
我呵呵一笑,没有执着。
他是这套针法的主人,自然可以给它取任何名字。
月光之下,我昏昏欲睡,意识逐渐消失,甚至分不清是昏迷还是睡觉。
我并未看到,在我昏睡后,小八转头看向我时,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陆行止,这落雨,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那场雨。
但我想,你一定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