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古阁在前殿,中间要途经一道长长的抄手游廊。
倪阳州边走边看垂花门上繁复的花纹装饰,木雕精美,技艺高超,在原主的回忆中,这些都是老皇帝为了请师傅出山专门建造的。
景朝先帝原本信仰佛教,自现任皇帝幼时与师傅一遇后,又尊道教。
从这雕梁画栋,天宫一般的道观便可见端倪。
倪阳州回忆中的山中道观,不过木屋一间,破瓦不漏而已。
行至阁中,只见一位身穿暗红色对羊锦直裰,腰间系着红翠嵌宝革带的男子。
一转过脸来,眉目高挺,鼻若悬胆,端的是龙章凤姿,一表人才。
“见过真人。”
太子声音柔和,身旁也没有仆从跟随。
这么低姿态的吗?
倪阳州心里暗暗思索。
“太子。”
倪阳州一颔首,架子端得恰到好处。
离得近了,倪阳州托原主的福,眼神好使得不得了,能清晰地看清楚眼前人的相貌。
的的确确,少见的出色容貌。
大戏份角色。
倪阳州靠颜值给来人对应了一下戏份比重。
“太子前来,所为何事?”
穿着华服的人一拱手:
“特来感谢真人为父皇炼制的丹药,医官来报,父皇已安稳睡下了。”
倪阳州点点头,从记忆里翻找出对应的片段。
现任皇帝早年四处征战,受过重伤,落下了头疾,最近天气阴寒,头疾又反复折磨,已然许久未睡过一个好觉。
原主受托,炼制一枚安神丹,就是小宦官拿走的那颗。
修炼之人,本不该多掺和世间是非,但因为了了结师傅的因果,也不得不做些无伤大雅的举手之劳。
倪阳州点了点头。
太子走近两步,从深袖中掏出一枚玉坠,颜色精翠,双手捧着托举上前。
“吾近日新得一坠,听闻说是道家法器,不敢自居,特来献给真人,望能为您所用,也算得上不辱此玉了。”
文绉绉的话听多了,倪阳州有点牙酸。
视线往下,放到玉坠子上时,表情一直平静的年轻道士却在心里翻起了万丈波澜。
“三哥三哥三哥!”
倪阳州不出声音,赶紧在脑海里呼唤系统。
【宿主我在。】
“你们书里的角色会四处乱跑吗?他们也能穿书?”
103的很疑惑:
【不能的宿主,每个书中世界,独立分开,除了系列书籍,或者同人作品,一般不会有人物重叠。】
“那你快查查这个太子,他手上拿的……”
倪阳州眼睛紧盯着男人手心的绿色坠子。
“是孟汀的玉。”
【这……】
103的声音停了一会儿,然后回来继续:
【后台检测过了,太子刘子安的确是本书原角色,灵魂没有排异,是这里的“土着”。】
“……是本书里的啊。”
倪阳州看着坠子,一时没有言语。
太子站得久了,一直没有听到回应,稍稍抬起了头,看到面貌清俊的道士蹙着眉头,犹如静水微澜,青山叠雾,身姿情态都与凡夫俗子大有不同。
“真人……”
太子看着眼前人的脸,呢喃出了声。
倪阳州被打断沉思,抬手接过了玉。
“谢太子割爱,此物与我有缘,太子可否告知是何处所寻?”
太子低下了头,看上去十分谦卑。
“前几日与皇弟们参览德量观,回程途中,见一鸟坠地,拦停吾的车架,身上不见任何伤口,口中却衔着这块玉坠。私以为,定是神鸟送宝,因此借花献佛,将其送与真人。”
倪阳州听着像汉高祖斩蛇一般的奇遇,口里应付着:
“谢太子惦念,现在那鸟可否让我观瞧一番?”
太子头仍是垂着:
“神鸟送完宝玉,就不知所踪了。”
倪阳州手里握着玉佩,触感冰凉和润,看上去不太关心地点点头。
“如此便罢了。”
太子终于抬起了头,眼神凝在了倪阳州的脸上,看到他的神情,心里的想法又确定了很多。
身子也不直起来,好像在等些什么。
倪阳州收了宝玉,看着眼前人,这是在等什么呢?
回礼?
毕竟道家一枚低级安神丹,就能算尘世里难得的奇药了。
虽然即使太子要是有所图,求了自己也不一定给。
一时想不到用什么回礼,于是倪阳州开口问道:
“太子馈我此宝,可有什么我能回赠太子的?”
太子嘴角提着笑了笑,倒是不嫌倪阳州说话直白。
“过几日是上元节,可否请真人赏脸,与吾共同游舟?近日参道有感,非常希望请真人为我指点迷津、解吾困惑。况且上元灯会,热闹非常,也想请真人共赏。”
元嘉道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多在闭关,现任皇帝要见一面,也通报后才得安排,三年之间,不过区区几次。
一直为师傅打点事物的成望真人倒是露面更多些,年纪轻,威压没有元嘉真人那么强,有意愿联系的人,都早早向其抛出了橄榄枝。
只不过太子位高权重,先人一步罢了。
这是要拉人上船,着急站队啊。
太子一步步棋走得这么快嘛?都不会循序渐进地招揽人才?
倪阳州觉得有点奇怪。
“我这几日要夜观天象,恕在下难以奉陪。”
开玩笑,刚过来还没捋清楚情况,就跟你夜游玩耍、交往过密,没站队也会有人觉得我站队了吧。
倪阳州淡淡回应。
太子神情看上去很是惊讶,不过惊愕的瞬间就马上收了回去,很快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
“这……”太子不死心地劝道:
“吾可以等,节庆无事,待您观测完毕,再来赴约。”
倪阳州觉得不能再继续拉扯,这个太子看上去恭良俭让,说话却显得没有长相那么漂亮。
“此话说笑了,”倪阳州后退半步站好。
“太子身为一国储君,节庆之日,不仅要与民同乐,更是需要处处关注,安保治稳,体察民情,事情太多,怎可因为等我荒废光阴呢。
不必至此,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太子汗颜,这话再劝下去,显得自己这个位置也太不务正业了,只好讷讷点头。
“真人说的是,吾受教了。”
“若无其他的事,太子请回吧。”
敢这么直接轰人走的,全国上下,除了亲爹皇帝,可能也就一个成望道人。
太子垂下了头:“吾先告退。”
望着男人的华服消失在殿前,倪阳州边往回走边呼唤系统。
“三哥,再仔细查一下这个太子。”
“他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