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喜欢姐姐。
——至少也是有好感吧?
但……
你现在避嫌避成这个样子,应该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追到她的。”
燕留风没有立刻回答。
他叹了口气,睁开眼看着梁语。
平日亮而清澈的桃花眼此刻红得吓人,仿佛下一秒就能泣出血泪一般。
他强撑出笑来:“这样不好吗?”
梁语一时语塞。
说实话,她不知道怎么答。
因为凭心而论,梁语确实觉得燕留风这样做很好。
不过不是因为燕留风的追求会让他的过激粉疯狂,给梁宿带来麻烦。毕竟对她而言,这根本就不算麻烦——
梁宿本人不在乎。
梁语在乎,但她通通可以报复回去。
而燕留风,梁语对他这个人也没什么意见,梁语就是单纯的希望姐姐只是她一个人的。
理智告诉她这样不对。
她也有过纠结。
但梁宿和她摊牌后她就不纠结了,她从来都是这样的人。
不想改。
就想恃宠而骄。
——反正梁家这一家子连疯都能疯到一处,做父母的想把两个女儿都扣在身边,梁宿本人也因为观念原因不觉得这种相处模式有问题。
所以……
有什么不好呢?
燕留风这么做有什么不好呢?
两人相顾无言。
梁语垂下眼,把毛巾放下。
对方重新闭上眼睛,好像又重新变回了白色的石膏像——这次连他嘴唇的血色都淡了几分。
梁语重新抬眼去看。
哪里不好……
大概是对燕留风而言不好。
他明明喜欢。
就像现在,他明明疼得要死。
可旁人却轻易看不出来。
这不好。
梁语比谁都明白。
.
她明明巴不得孤儿院的院长去死……
她明明十分厌恶顾亭鲤……
她明明害怕自己会被舍弃……
……
.
梁语张了张嘴。
她忽然意识到血缘的可怕,燕留风和燕送舟的性格乍看大相径庭,深挖却会觉得他们表象之下的核心部分没有区别。
简单来说就是,待挤牙膏加一。
现在不是挤牙膏的好时机,况且能挤得动他这支牙膏的人也不是梁语。
“我就是好奇。”梁语回了一句。
就跟燕留风做出的回应一样,她也没有正面回答。不同之处在于,她的话只是给自己的动机做解释。
燕留风不会因此思虑过多。
“好奇啊……”果然,燕留风接话接得很快,“这倒不像你会说的话。”
“只要是人就会有好奇心的。”
燕留风低笑一声当做回应。
那声音极轻,连带着人也轻飘飘的,像马上就要散了一样。
对话就此结束。
这样的结果双方都心知肚明。
梁语把毛巾用凉水冲凉后又按到了燕留风的额头上——低温可以降低神经敏感性,多少能缓解一下疼痛。
不过燕留风没有反应。
也是。
大概是没力气去做反应了。
梁语不想闲着。
所以她又开始翻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掏出几颗叶七七上次录节目时给她们带的薄荷糖。
不过她也不确定这样有没有缓解作用。
所以思虑再三,她选择把糖揣进口袋,然后坐回去。
有一个说法是,人在尴尬的时候会变得很忙。
她就挺忙的。
但她又觉得她和燕留风怎么也算是朋友了,而且她确定,此时此刻,她并不觉得尴尬。
好吧。
很明显,她有点担心。
也有点想直话直说——这是她从梁宿身上学到的最实用的技能。
.
仔细想想,好像她和燕留风一直都是这样。
点到为止。
不越雷池。
——燕留风一直知道梁语内心充斥着阴暗的占有欲,她也一直都知道燕留风喜欢姐姐。
但也只是知道。
至多会提些建议。
再多就没有了,泾渭分明,互不干涉。
梁语觉得她也可以改变一下,或许会有效果呢?
她清了清嗓子:“其实……”
燕留风闷声应了,表示他还在听。
“你不必考虑那么多。
如果你……”
恰逢此时,“咔”一声响打断了梁语第一次使用“真诚”这个大杀器。
……
梁语两眼一闭——
一次外向换来终生内向,嗯,不太一样,但总之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
“怎么样?好点儿看吗?”
现在梁语真的开始觉得尴尬了。
一时不想说话。
所以她只尽可能若无其事摇摇头。
梁宿和医生快步上前。
医生大概检查了一下,没什么头绪所以主张把人送去医院。
但本人不愿意,只说很快就会好。
正常情况下医生肯定不会拗不过,但现在在雪国,雪国用来输液的针头比缝被子的针都粗,而且五分钟能给你输完一瓶液……
所以,可能确实不如先开瓶止痛药看看情况。
房间内三站一坐,外面还有不少人围着。
还好。
燕留风没有说谎。
正常情况下,药物起效需要一个小时,但只过了半个小时,燕留风的脸就慢慢有了血色。
又过了十来分钟,他基本恢复如常。
医生又多问了他几句。
因为不太确定他突然头疼的原因,所以也只能嘱咐他好好休息,又建议他回华国后好好检查一下。
送走医生和工作人员,梁宿忽然低呼一声:“完了,忘记把这事儿告诉你哥了!”
“不用。已经好了。”
“现在是好了,但谁知道有没有下一次?”梁宿坚持。
“他知道。”
“你是指……?”
“我不是第一次这样了,我哥知道,”燕留风简单说一下自己的情况,“也去查过,没查出来什么。”
梁宿沉默。
双方僵持。
“好吧……”梁宿看了眼手机,“你再歇十分钟,十分钟之后我们送你回房间。
然后把燕送舟也弄回去。”
虽然燕留风已经能自己走了,但他对梁宿的细节安排没什么异议:“好。
现在可以继续了。
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梁语继续保持沉默。
梁宿愣了。
她觉得燕留风好像对自己的认知有什么误解:“我……看着有这么凶残吗?”
“没有啊。”
“那……?”
“我也想互换信息啊,”燕留风又恢复了往日的说话方式,“从你们的角度,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