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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她触景生情。

——毕竟她没有原主的记忆也没有原主的情感,梁渡忧这个人对她而言就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梁宿当然不会对她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她看照片单纯是因为照片上有值得她注意的东西——梁渡忧手上有个不那么起眼的手镯。

镯子通体墨绿,好像雕了什么在上面。

图片过于模糊,只能大致判断下材质——虽然光滑,但不是玉石、水晶那种通透纯净的感觉。

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肯定不是在这个世界见的,大概率是在某个副本出现过。

在参与者身上吗?

还是Npc?

或者某个boos?

啧。

见过的人和鬼都太多了,她是真没法儿立刻想起来。

梁宿的眉头越皱越紧。

她有点拿不准这不是“海马体效应”,但“海马体效应”说白了是对某个没见过的画面、场景产生即视感。

应该不存在只觉得照片里的某个东西眼熟的情况。

梁宿放下手机。

她现在也懒得回忆了。

在她养病那段时间梁家帮她处理好了一切,包括接收梁渡忧给她留下的东西。

梁宿向三楼的走去。

梁家专门准备了一个房间放她之前那个家的东西,就连布局都是等比复刻,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梁宿还没去看过。

现在毫无预兆的过去……

没人会拦他,但一定会汇报给家里能做主的人。

梁语到的时候梁宿已经把书柜顶上的箱子拿下来,开了一半了。

她抬起头。

看见气喘吁吁的妹妹和面色苍白的潘安,然后深深疑惑了。

“你们这是?”

“没……没什么,”梁语示意潘安离开,对方如蒙大赦,“就是姐姐你……来得太突然了。”

“发现了一点小问题。”

梁语看她面色如常,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姐姐和留下这些东西的人其实是没关系的。

稍稍松了口气。

梁语关上房门走过来,探寻的目光扫过那个被彻底打开的木制的木箱子——她也是第一次看这里面有什么——毕竟里面东西都是梁宿的,就一直放在这屋子里,他们一家人都没动过。

听说这位梁教授一生未婚未育,财产不多。

按遗嘱,她的财产大半做了慈善。但真的看见她留给梁素的只有两件时,梁语还是有点惊讶的。

两件东西分别是一本房产证,和一个镯子。

梁宿也没想到真能找到——那镯子明显就是梁渡忧在照片上戴着的那个。

她盯着那镯子看。

底色是墨绿色的,带着木纹。虽然打磨得很细,摸上去也很光滑,但显然没上过木蜡油,这镯子看着是哑光的。

她把东西拿起来细细观察。

上面确实雕了东西,是几枝竹叶,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说的上装饰的东西了。

总的来说,镯子并不名贵,工艺似乎也不算难得,只是设计得好,看着有种古朴而雅致的感觉。

梁宿觉得自己肯定见过这东西,但离想起在哪儿见过还差了点儿距离。

脑子里那些不算太重要的记忆都罩着层纱布。

朦朦胧胧。

若隐若现。

差了点儿把“布”掀开的契机。

梁语也在看这个镯子。

她看不出这个镯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她相信梁宿的判断。

又捧着镯子看了快一分钟,梁宿像终于放弃一样忽然把镯子放回去,转而去拿那本房产证。

房子不大,是洱海附近的一间小公寓。

“她就是云市人,”梁语忍不住叹了口气,“大概是觉得,不论以后发生了什么,她的孩子都可以去她的家乡过慢生活吧。”

说到这个不免心里难过。

虽然她不能接受其他人取代眼前的姐姐,但梁语对这位梁教授确实还挺有好感的。

梁宿没有回答。

仔细一看她再次进入了出神状态。

洱海。

云市。

云市这个地点也很熟悉。

她脑子里的画面又清晰了两分——

.

紧凑而灰败的老式居民楼、五花八门的防盗窗、低矮的碳房、养在阳台的植物……还有生活在其中的人。

男女老少都有。

小孩儿大都穿着同样的校服。

只有一个孩子。

她独来独往,手上戴着这样一个手镯。

直到某天,她的身上出现淤青,手镯被磕出一条裂缝。

这个手镯自然再没有出现过,因为她再也不敢戴着妈妈死前留给她的手镯去学校了。

.

果然是剧本里的人!

果然是副本里的东西!

疑云终于散去大半,梁宿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她在尽可能回忆那张脸。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梁宿想起来了。

.

——这个镯子的主人是那个被霸凌致死的女孩儿!是那个杀死霸凌者后选择自行消散的女孩儿!

.

房产证“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姐姐?你还好吗?”梁语的话带着显而易见的忧虑。

她看见梁宿在发抖。

她也看见梁宿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

“……没事。”

“骗人。”

梁宿自己也知道,她现在的状态说这话完全没有说服力:“我……”

“我们说好了的。没有秘密。”

梁语的眼神很难不让人甘愿妥协。

“给我点时间,我想想应该怎么说。”当然,也是花点时间顺便平复心情。

只是梁宿不太愿意这么说。

这样的被真相,或者是真相的可能性冲击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经历过了。

她深呼吸几轮。

然后详细和梁语讲述了她打过的那个副本。

21世纪初的云市县城。

被磕坏的手镯。

被逼到绝路的女孩儿从高楼一跃而下。

欺负她的人先后惨死。

校园中多了校园传说。

她是霸凌者的噩梦。

她是被霸凌者的光。

她也是改变了梁宿对鬼怪的认知的鬼。

“妹妹,还记得吗?我说过鬼也会有好心鬼的,”梁宿重新拿起手镯,轻轻抚摸,“她就是。她是自己消散的。”

梁语过了很久才从“故事”带来的情绪中脱离出来:“或许这对她来说才是解脱吧……”

这理由说得过去。

——她没有父亲,母亲已经离世,遗物被人损坏,她自己也生活在痛苦中。报仇之后,她对这个世界大概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所以她才会在面对梁宿时,她二次选择自行了断。

想来也是可怜。

“诶……”梁语再次叹气。

梁宿说出了让人唏嘘加倍的话:“可她眼睛里有害怕。”

魂飞魄散。

是该怕的。

可又是什么让她即使害怕也情愿让自己消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