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先那个世界里,论招鬼恨的本事,韦一羽称第二估计就没什么人敢称第一了。
不过这也没办法。
道士嘛,在鬼怪那里天生就好感为负。
梁宿没他那么“厉害”。
这些东西是想弄死她,还是被她忽悠全看她心情。
现在的情况显然属于前者。
那画皮鬼巴不得立刻就扒了她的皮,吃了她的心肝。
但它又不想伤到她的脸。
所以,画皮鬼并未凝出实体,只想着趁对面那个小姑娘害怕,借机进入她的身体,吞噬她的魂魄。
只要控制住这具身体便不怕那贼道人不现身,也不怕拿捏不了他。
待到撕了这贼道叫他魂飞魄散,还怕剥不下这张脸不成?
可惜。
梦想是美好的。
现实是残酷的。
画皮鬼完全没想到这小姑娘会那么难缠——梁宿身形轻灵,边退边避。听着狼狈,实际上跟玩儿似的,没花什么力气就避开了画皮鬼的全部攻击。
现在,她甚至挑衅般绕到了画皮鬼后方。
她从鼻腔挤出一声轻笑。
也可能是轻哼。
这很难界定,但表达的情绪显而易见——嘲弄与蔑视。
画皮鬼大为光火。
愤怒让它失去章法,攻击愈发混乱,转眼就完全陷入了梁宿主导的节奏当中。若不是外形间区别甚大,简直分不清谁更像缠人的鬼魅。
“啊——!可恶!可恶——!”恶鬼暴怒。
她终于凝实了身体。
两手的指甲瞬间长出二十多公分,像十把匕首一样,明晃晃的指代着危险。
还要什么美人皮囊?
她必须死得很难看!
那张讨人厌的脸也必须划烂!
“可恶的跳蚤!我要把你撕成碎片!!”恶鬼手掌作爪,直直向梁宿扑过来。
因为终于有了实体,画皮鬼的鬼手靠近后带来的不只是阴寒之气,手掌高速移动带来的“掌风”吹得梁宿额前的碎发向后飞散,甚至还能听到清晰破空声。
——终于来了。
梁宿成竹在胸。
她左脚斜撤一步与画皮鬼错开,身子向后仰倒,右手不知抓到了什么将鬼爪得前进方向带偏。
尖锐的指甲擦着眼睛过去。
右脚借后仰的力上踢,左手做好支撑。
体型膨胀了小一圈的画皮鬼就这么倒飞出去,结结实实砸到墙上又弹回地上。
而梁宿凭借着强悍的腰力拧正了身子。
她略带玩味地看看逃过一劫的摄像机,又看看下半身不再若隐若现的画皮鬼。
——它的指甲断了几个。
断得最突出的是它右手拇指的指甲。
那指甲一看就是被人强行折断的,大半指甲连着皮肉被生扯离手指。当然也有断裂的、细小的碎甲片,那些小刀一样锋利的东西狠狠戳在肉里,榨出黑绿色的血。
迟来的疼痛促使画皮鬼发出骇人的尖叫。
它周身阴气紊乱,那半张美人皮一点点碎裂,露出里面翠色的皮肤来。
梁宿好整以暇地看着。
她无视自己被割伤的手,掂了掂手里短刀一样的指甲,算是在适应手感和重量。
毕竟用得最好的兵器。
可以不挑这些。
脚下发力直冲向那发狂的绿色恶鬼。
那张狰狞丑陋的脸上只剩一直还有个人样,那黑亮的眼瞳有倒映着梁宿不断放大的脸。
残余的理智让它挥动双手,但对方动作太快,也太准。
咽喉被划开豁口。
对鬼怪来说这并不致命,但依旧会造成伤害、会带来疼痛。
“嗬……咳!”
放不出声音。
双手在疼痛的驱动下朝着空气抓挠。
但这根本没用。
那个人比鬼还要恐怖!她的攻击根本没法儿被阻挡!
“嘘,别叫了。”
手腕。
脚腕。
“难听得要命。”
脑干。
脊椎。
不过是一呼一吸的时间,画皮鬼已然失去行动能力瘫在地上。
梁宿居高临下地看它。
眼睛古井无波,嘴角却随她越走越近而微微上扬。
画皮鬼不会死。
但它真的怕了。
现如今它唯一能做的就是变回没有实体的形态。
偏偏它是被自己的指甲所伤,就算变回灵体也得等待伤口慢慢愈合。
不过至少不会再被她折磨了,也算是能保护自己吧。
梁宿看着完全没了战斗力,也没了人形的画皮鬼,心里略有不爽。
好弱。
韦一羽现在混得也不怎么样嘛?
居然能被这种东西追杀……
梁宿丢掉已经断了一截的指甲,指甲甫一落地就化作一丝鬼气,重新接上画皮鬼的手指——即便对方凝出了实体,人对鬼造成的伤害也聊胜于无——除非是道士。
但鬼对鬼不一样。
同类总是最有能力也最知道怎么伤害同类的。
只要先激怒它,再找机会折断它的指甲,接下来就是单方面的碾压了。
韦一羽不知道在干什么。
但他不过来也好。
梁宿憋的太久了,好不容易碰上个鬼,当然得先让自己爽一爽了。
她长出一口气。
先是去捡摄像留下的摄像机,然后瞄了眼电梯的方向才折返回到画皮鬼面前:“真难看啊。”
此话一语双关。
语气还颇有嘲讽之意。
但即便如此也完全激不起画皮鬼的反抗欲。
它现在只想找个机会逃走。
不过嘛……现在得它动弹不得,又一直在梁宿余光能看到的位置。
逃跑也不过是一种奢望罢了。
梁宿觉得有些无趣:“把这里的电子设备都废掉。”
画皮鬼想要回应但无法发声,想要点头却无法动作,只有浑浊的眼珠颤动着。
嗡——
耳麦传来异响。
同一时间,严又那边失去了八楼所有固定镜头回传的影像。
梁宿不担心这家伙耍小聪明,她摘下耳麦,看着像是在邀功又像是讨好得画皮鬼露出微笑。
“韦一羽,你还不出来?”
走廊那边传来摄像的声音。
音色就是那么个平平无奇的音色,但说话的方式完全变了:“这不是想给你留点儿发挥的空间吗?”
摄像还是那个摄像。
但壳子里面换了人,那身夏季打工人标配的短袖、短裤看起来贵了不少。
“在这个世界生活,憋坏了吧?”
“……还行。”
韦一羽并不介意她嘴硬:“小宿宿,好久不见啊。”
“谁和你见了?”梁宿抱着手,越看越觉得现在这场面诡异得不行,“你整个人出现在我面前了再说这种话。”
“形势所迫嘛,我也没办法……”
梁宿不吃这套:“那就解释。
先解释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然后解释那只鬼是什么情况。”